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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如果不是“李蔓媛”这三个字突然钻入他耳朵,在他心里激起莫名的惊涛骇浪,他想他会就这样继续当他的连释允,然后和温柔贤慧的老婆,以及聪明懂事的儿子,像现在这样幸福的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如果。

  存在他脑中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在这三个多月来其实每天都在困扰着他,从一开始怀疑自己有病,到后来接受它们的存在,最后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根本就不是连释允,而是那个失去名字,所有记忆画面皆模糊不清且没有声音,只剩下感觉的另外一个人。这段期间大概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挣扎、多恐惧吧。

  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想将脑中另一个人的记忆找回来,但他又很害怕如果记忆找回来了,确定他真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连释允的话,那么他又该拿沈媛和小杰怎么办?

  那个人的记忆里没有画面没有声音,留下的只有感觉,一种幸福、满足,即使给他全世界也不换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充满了向往与思念,刚开始的确是这样,而现在给他的却只有害怕与不安,因为他不知道一旦将迷雾拨开,出现在他眼前的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美满的家庭画面,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又该如何选择'如何面对?

  两个家庭,两个妻子,两个儿子……

  他并不想吓自己,但这种感觉却愈来愈明显,明显深刻到连晚上睡觉都会频作恶梦,然后被这样的恶梦给吓醒……

  “喝!”

  睡梦中,连释允的身体猛然剧烈的一震,整个人从恶梦中被惊醒过来。

  他震动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震得整张弹簧床都在摇晃,自然也将贴靠着他睡的沈媛给惊醒过来。

  “老公?”她呢喃的询问,声音中充满了爱困感。

  “没事。”他轻轻地拍着她安抚道,但胸腔中剧烈的心跳却无法平复下来,贴靠在他胸口上的沈媛虽处在半梦半醒中,仍明显的感觉到。

  “作恶梦了吗?”她柔声问,伸手轻贴在他狂跳的心口上,好像这样就能帮他抚平狂乱的心跳。

  连释允伸手覆盖在她那只手上,紧紧地握住她,沉默不语。

  “怎么了?你作了什么恶梦?”她感觉到恶梦后的他明显不平静。

  “没什么。”他怎能告诉她他梦见一对母子不断地叫他过去,他走向他们,回头却看见她和小杰泪如雨下,看见她和小杰被连家母亲怒骂,被连家小姑欺负,最后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然后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冻死在无人关注的街角。

  梦境太真实,他太激动痛苦,才会承受不住的从恶梦。中惊醒过来。

  类似自己离他们母子俩而去的梦,他最近经常作,他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梦见他们母子俩因他的离去,最后落得无家可归惨死街

  头。即使他现在都已经醒来,也知道刚才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他仍心有余悸,恐惧到心痛。

  “老公,你怎么了?别怕,我在这里,刚才那只是一场梦而已。”沈媛伸出另外一只手碰触他的脸,担心他是否仍陷在恶梦中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因为他将她的手抓得好紧。她在黑暗中抬起头来亲吻他的下巴,然后是脸颊,柔声问他,“你作了什么恶梦?很恐怖吗?”

  “很恐怖。”他沉默了一下才沙哑的答道。

  “有没有比被外星人追杀还要恐怖?”她问他,不等他回答便又接着道:“那是我作过最恐怖的恶梦,那外星人不仅长得可怕,身上好像还装有雷达,不管我怎么跑、怎么躲、怎么藏,他就是知道我正确的方位,连我暂时停止呼吸都没有用,就只能不断地不断地跑给他追,心里害怕到极点,简直怕得要死。”

  “然后呢?”他配合的应答,知道她说这些其实只是为了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然后我就被吓醒,知道原来自己是在作梦,梦里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根本就用不着害怕。”

  黑暗中,沈媛说话的语气温柔而认真,很有抚慰人心的效果,只可惜连释允的恶梦完全超乎她的想像,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住的。他的恶梦与其说是一场梦,也可以说可能是场预言,一个由于他的选择可能会影响到未来的恐怖预言,这叫他如何能不感到恐惧和害怕?

  “媛媛,媛媛。”他倏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将脸颊埋进她肩颈间,无助又恐惧的低唤着她的名字。告诉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抚他,沈媛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回抱着他,并且告诉他,“老公,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他不由自主的震动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一直,永远吗?”

  “一直,永远。”她坚定不移的答道。

  他听完后安静地没有任何反应,让她以为他终于可以安心再度入睡而准备松一口气时,他却又突然开口说话。

  “如果离开的那个人是我呢?”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轻微的几乎要让人听不清楚他刚刚说了什么。

  但沈媛听见了,她听得一清二楚,听得浑身僵直,脑袋瞬间变成一片空白。房里很安静,只是这回沉默不语、一动也不动的人变成了沈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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