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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小姐!小姐——”巧莲惊恐的连声高喊,已经红了眼眶,多么害怕伍冬鸳就此香消玉须。

  欧阳延彻双眉紧蹙,一边打横抱起伍冬鸳,一边向曹渊焦急的喊道:“快!快去传太医——”

  “是!”曹渊马上转身离去。

  欧阳延彻抱着伍冬鸳往她的院落走去,脚步急促,巧莲与丫鬟也紧跟在后,担心不已。

  “伍冬鸳,你一定要撑下去,等太医过来救你!”欧阳延彻瞧着她迅速刷白的脸色,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她的身子逐渐失温,越来越无力,脏腑内剧痛不绝,意识也逐渐涣散,想抓都抓不回来。

  她就要死了吗?在她芳华正盛的时候?

  罢了,反正他对她的误会已深,连听她解释都不愿意,或许听了,他也只会说她在狡辩、作戏,拒绝相信。

  既然如此,提早离开人世,似乎也没什么好不舍的,反正……也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了……

  他抱着她回到院落,进到房里,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时时关注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巧莲红着眼眶拿来沾湿的布巾交给欧阳延彻,他神色凝重地帮她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心盼求太医能够快点出现。

  他感觉得到她的生命正快速消逝,想挡都挡不了,他厌恶这种无力挽回的挫败感,多么希望刚才的意外不要发生。

  “王爷……”伍冬鸳半合着眼,虚弱地说。

  “现在先别说话,尽量保留元气好等太医过来!”他焦急的阻止。

  “现在不说,我怕……等会儿就没机会了……”

  “别说这种丧气话!只要你还不想死,就肯定能活下来!”

  伍冬鸳苦苦一笑,她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恐怕回天乏术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想把握这最后的机会。“无论您信不信……我都要说……之前的巧遇……真的是偶然……并非我……算计得来的……”

  欧阳延彻错愕一顿,心也跟着一缩,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但这桩婚姻……或许……真的是我强求来的吧……”她喘了喘,再接续着说:“您知道……城东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宁姑娘庙吗?”

  “别说话,我拜托你别勉强自己……”欧阳延彻的眉头越蹙越紧,内心的焦虑也越来越深。

  “听说……宁姑娘很灵验,所以我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上香祈福,也曾向宁姑娘求过……希望能有机会与您……共结连理……”

  她执意要说,他阻止不了,只能由着她,可心中有块大石越发沉重,很不好受。

  “结果有一日……宁姑娘显灵了,我以为她是来……实现我的心愿,没想到她却是来告诫我……强摘的瓜不甜,别强求这段……缘分……”伍冬鸳再度苦笑,这会儿多了些自嘲的意味。

  “我不信,认为我只要付出真心……就算一开始您对我……并无情意,也会被我感动,结果……果然吃足了苦头……原来强摘的瓜……如此苦涩……”

  世人就是如此,忠言总是逆耳,人们总得自己亲自跌过、撞过,摔得头破血流,受到教训了才会真正醒悟,在这之前,别人如何劝都劝不来……她在亲自经历过这一切后,才深刻明白宁姑娘的苦口婆心,但现在醒悟似乎太迟了,因为她付出的代价,竟是自己尚在青春年华的性命。

  “我受到教训了……若能重来一次……我绝不会再不听劝了……”

  只可惜没有重来一次这回事,她只能带着遗憾离去,盼望自己下辈子别再执迷不悟,别再犯傻,别再去强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欧阳延彻听着她述说自己的悔悟,心头似乎又多了阵阵痛意,忍不住开始回想起这段日子他是如何对待她的,竟将她逼到这步田地。

  她只是一心想求得所爱罢了,只不过用了他最反感的方式,才会导致他从新婚之初就刻意冷落她、打击她,让她尝遍苦头。

  他高傲的心不容被冒犯、被逼迫,就算这段日子以来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得有些过分了,他也不打算低头,所以每回见到她时,心头滋味总是复杂又纠结,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

  正因为如此,他任由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糟糕,直到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如果他能试着不那么高傲、不那么意气用事,情况是否会完全不同?

  又如果……他真的误会她了,她并非他所认为的心机女子,那么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冷漠、排斥,不就……错得离谱?

  “王爷……抱歉,这段日子……拖累您了……”伍冬鸳用剩余的力气漾起一抹笑。

  “我走后……愿您……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与她……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这是她能给予的最后祝福了,从此之后,他们俩再无瓜葛,他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

  眼见伍冬鸳即将合上双眼,吐出最后一口长气,欧阳延彻震惊的睁大眼,激动喊道:“不行!冬——”

  她的意识快速抽离身子,五感迅速消失,不管他后头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也跟着消散无踪,有种终于解脱的轻松感。

  就这样吧……都结束了……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她沉入好深好深的黑暗中,不知何时才会结束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坠落。

  像是有一辈子那么长,也像是只眨了下眼,她突然觉得轻飘飘的身子沉重了起来,不舒服的酸软感也跟着浮现,令她越来越不好受。

  “呃……”

  伍冬鸳从沉睡中瞬间苏醒,拚命大口喘气,微冒冷汗,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恶梦中脱身,心惊胆跳,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她瞧着熟悉的床顶、雅致的闺房摆设,感到困惑不解。这间房是她未出嫁前的闺房,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明明已经嫁人了,还有……她不是身受重伤,早咽下最后一口气了?怎么当她再度睁开眼,不是到了阴曹地府,而是回到自己的闺房?

  好奇怪,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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