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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就这么简单?”周凌恒松了口气,问她,“铲铲姑娘,许久不见,你想我没?”

  柳九九冲着大铁锅傻乎乎一笑,“当然,排骨大哥,没了你都没人跟我说话。我没什么朋友,有些话跟土豆和糯米又说不得,咱们俩也算是心灵相通之人,又同在京城,你便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不想你想谁啊?”

  听她这么一说,周凌恒开始洋洋得意,他道:“不对不对,这话不是这么说的,铲铲姑娘,我怎么会是另一个你呢?我们是千里挑一的有缘人。”

  “有缘人?”听他说这个词,柳九九忍不住觉得脸颊发烫。

  不等她开口说话,周凌恒又补充说:“九九姑娘,说不定我们前世便有段情缘,今生再会是要再续前世缘分。”

  “再续前世缘分?”柳九九跟着喃喃道。排骨大哥的声音虽低得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他的声音好听,那种从嗓子里钻出的淡淡磁音,配上他有些许暧昧的话,就像缓缓的温水淌过她整片心壁,让从未有过男女相处经验的柳九九意乱神迷。

  她觉得,排骨大哥是个很不错的人,有点温柔,有些个性……听声音感觉排骨大哥一定是个翩翩公子吧?

  “排骨大哥,”柳九九突然说:“我来找你吧?”

  “你找我做什么?排骨大哥无处不在,我就在你身边。”周凌恒捏着嗓子,用宠溺的语气说:“铲铲,乖,等排骨大哥来找你。”

  那声“铲铲,乖”语调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柳九九一颗心似乎被人掐了一把,她弯腰烧火时一不小心烫了手,不过两人正心灵相通,她半点不疼,倒是周凌恒被这突如其来的灼疼痛得跳起来,大叫一声。

  柳九九看着自己被烫红起泡的手背,没有半点疼痛感,而周凌恒被疼得一掌拍在木板上,“哗啦”一声将木板劈成两半,暴躁的差点喊出一声,“死女人你干什么了?”

  勉强淡定下来,他觉得手背上一片火辣辣地疼,就跟被火烧到似的,他蹲在地上,委屈地问:“铲铲姑娘,你刚才做什么了?我的手很痛。”

  柳九九旋即反应过来,太长时间没跟排骨大哥沟通,她差点忘了两人心灵相通时,一排骨大哥会帮她疼痛。

  她愧疚道:“谢谢排骨大哥帮我疼,下次我会小心点。”

  “不许有下次。”周凌恒这千金之躯,哪里受过这样的疼痛?

  而这句话落在柳九九耳中,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让她又是一阵心神荡漾。

  糖醋排骨凉透了。

  周凌恒还想再说什么,两人之间的联系已断了。

  柳九九做好菜,见周凌恒半晌没来端,心里念叨这人做事不靠谱,现在正是干活时间,去哪儿偷懒了?

  她捋了捋袖子,待会儿看见他一定要抽他一顿才解气!

  当她端着菜经过后院时,看见周凌恒蹲在柴房外,可怜兮兮地对着自己光洁的手背一阵儿吹。她忍不住调侃他,语气有点尖酸,全然不似方才那般温柔可爱。

  “你这手背上是绣了花还是怎么的?”

  柳九九略带讽刺的声音从他头顶飘来,他扭过头,拿一双可怜兮兮的眸子望着她,没想到柳九九端起汤盅,拿滚烫的盅底在他光滑的手背上烫了一下。

  周凌恒疼得叫了一声,甩着手跳起来,怒不可遏地看着她,“你疯了!”

  “我没疯啊,既然你赖着不走,就给我好好专心干活,你躲在这里玩手是想偷懒吗?”

  柳九九伸出自己方才被烫得起水泡的手背,“你瞧瞧,老板娘我手都烫成这样了还炒菜呢!你却躲在这里偷懒?良心呢?被大黑给吃了吗?”

  “……你又不疼。”周凌恒捂着自己手背嘀咕,疼的明明是他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当夜亥时,后院依稀传来猪拱槽的声响,周凌恒坐在窗前,放下手中奏折,觑了眼黑压压的后院。他总算是看完了这几日落下的奏折,这些折子大部分都是劝谏他早日立皇后的。

  他“啪”一声阖上奏折,深觉这些朝臣闲得无事可做,这才盯着他私事不放。

  他从折子下取出邓琰一封密函,拆开看完后蹙眉陷入沉思,随后将信用烛火焚烧。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警惕地将奏折收好,锁进柜子,随后贴在门后探听外面响动。他打开一条门缝,看见柳九九提着包袱,鬼鬼祟祟地下楼,出了九歌馆。

  她这么晚出去……是要做什么?

  周凌恒侧身闪出来,跟着下楼走出九歌馆。京城夜里有宵禁,亥时之后寻常百姓不许出门,被抓住轻则挨顿打,重则会被抓去坐牢剃发。

  他一路跟她到了西元街一座废弃的府邸前,刚凑近便看到柳九九蹲在后门处烧纸钱,藉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依稀可看到柳九九白净的面容。

  周凌恒认得,这里是柳大将军府。

  当年柳大将军死后,先皇一直没有下令将这座府邸赐给他人,且让原本在西元街做生意的商贩统统搬走,原本西元街是最繁华的地段,如今却冷冷清清一片。

  他闪到一根柱子后,离柳九九不过几步之遥,仔细听着柳九九的动静。

  柳九九烧完纸钱,一屁股坐在地上,取出食盒,端出已经凉透的排骨以及一壶桂花酒,地上搁了两只酒杯,她端起一只,隔空一撞,揉着眼睛,鼻子微酸,绵软的声音娇滴滴,“爹,女儿回来了。”

  爹?周凌恒抱着胳膊,背靠在柱子上,继续听。

  “爹,女儿好想你,想乳娘……”柳九九仰头喝了口酒,眼泪“啪答啪答”往下落。本来以为过去这么多年,她已经忘记了这里,忘记了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家,以及她温柔的乳娘,还有她那个总是胡子拉碴的将军爹;曾经她是个见人随便欺负的大小姐,而现在,是个是人就能欺负的酒楼小老板娘。

  往事辛酸,这些年过着没人疼、没人吐苦水的日子真是不好受。“爹,九儿给你唱歌好不好?”她清了清嗓门,边哭边唱,“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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