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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一次打温莎结,还不大习惯。

  在小径上,他远远望见主屋后的一大片空地,那里已经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了。和端木丽掉进水池的隔天,听说大少爷——也就是端木丽的大哥,站在山水造景前笑呵呵地说着那山水造景本是风水用意,但家里的运势不但没变好,反而更差;之后就立刻叫工人来把所有东西铲掉,全部填平。

  由侧门步出大房子,从前面大门驶出的黑色轿车刚好停在他面前的路口,等待红绿灯转变。

  纵使黑色轿车的玻璃窗贴着隔热纸,显得隐密且看不见里面的人,但蓝礼央知道轿车后座坐的是谁。

  他走过马路,从车前经过。到对面公车站亭等公交车时,黑色轿车已经远远离去了。

  早上上学时间的公交车上总有不少人,他每天要坐约半小时公交车到学校,回家时下班放学一起,车流量更大,则要多花十几分钟。

  在学校附近的车站下车,走在人行道上,几辆私家轿车驶过他身边,然后在校门口放下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

  进入学校大门,蓝礼央从口袋里拿出学校发给的卡式学生证,在穿堂设置的机器上贴按一下,计算机便自动记忆他的到校时间。

  上楼到二年级教室,他在自己靠窗的座位上挂好书包,然后望着窗外陆续进校的学生。

  这是一所从幼儿园直升的私立完全中学,明明学费昂贵,且入学的名额有限,却还是让许多家长趋之若鹜。但如果只是有钱,还不一定能进入就读,这里的学生多半是有些家庭背景的。

  “两个人有伴也好,就上同一所学校吧。”他小学毕业时,端木丽的大哥这么对祖父说。

  学费不是问题。端木家的大少爷如此爽快说道。祖父一开始似乎是婉拒的,不过后来在大少爷的坚持下,也就同意了。

  因为以前父亲也就读过这所学校。祖父淡淡地说着这个后来愿意接受的最大关键:他想,那时应该也是当时大房子的主人说那是所好学校才去读的吧,那个主人把父亲当作亲人一般看待。

  祖父执意要自己付学费,就如同当初父亲就读的时候一样,算是答应的唯一条件。

  只是这次学费不需从祖父的薪水里扣除,因为父亲和母亲两人的保险受益人都是他,加上从他出生后父母就帮他存的一笔基金,让他到长大成人都不需为金钱烦恼。

  早自习钟声响起,他拿出课本,看见书包的透明夹层内放着校内钢琴比赛的报名表。他六岁开始学琴,一直到九岁前,母亲都说最喜欢听他弹钢琴。

  父母过世之后,他便没再弹过钢琴。国一时某天经过音乐教室,看到钢琴,觉得相当怀念,一时手痒,因而稍微弹了一下,几年没碰,果然指法手感完全丧失。

  后来他偶尔会借音乐教室里的钢琴来练弹,慢慢地找回感觉,也学练了几首小时候弹不出来的稍难乐曲。结果,这件事在班会讨论要推派钢琴比赛代表时被同学说了出来。

  每个班都要推派一位同学,然而钥匙班级里没人会弹钢琴怎么办?没人会去介意这件事,或许是因整个班级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所以一定有人学;又或许是没有学生会重视这件事,考试成绩总是比较重要,校内钢琴比赛只是场游戏。因为种种缘故,他成了没人想要参加的钢琴比赛的代表。

  他不讨厌弹钢琴,但也没特别想参加比赛;不过,既然被推派为代表,他就会去练习,因为他不喜欢做事随随便便,对任何事都一样。如果不想要,他会直接说不要,绝不会在答应后又反悔或打混,那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早啊,今天朝会又要颁奖了耶。”隔壁迟到的同学和他打招呼。

  “早。”他转过头应道。

  虽然同学都是出身富裕家庭,且是全身名牌、名车接送,而他只是个做公交车上下学的普通人,但像是电视剧里那种被欺负的情节倒是没有发生过。那样偏激的存在毕竟是少数,顶多就是问问他问什么是坐公交车,然后说自己从来没坐过,看起来好像很挤又累。

  如果他的态度不亢不卑,就不会觉得他们无意间说出的话语有其它意思;又因为对他们这些富足的人而言,这不是什么值得去关心的事,因此基本上很快就会被忘掉。

  另外一个他没有被欺负的原因,可能是成绩的关系。由于他是个优等生,无论师长或同侪会比较容易认同他。

  不过要说仇视他的也不是没有。

  “哼哼!又考第一名,其实是偷偷在补习吧。”

  要举行朝会而在走廊排队时,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对着他故意用鼻子使劲哼气。上国中以后,他不曾考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那个和他相同年级的男同学每次都考第二名,所以常常跑来探听他是不是有去补习,他诚实回答说没有,唯一在学校外面学的就只有钢琴,但男同学似乎并不相信。

  他对第一名并无执着,每次考试他都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但若真的要跟十分用功念书的人相比,他想他应该不能算是努力型的;到国二以后,他才确定自己可能是那种比较懂得念书诀窍的人。

  “领奖同学出列。”

  段考分数计算结束的这个朝会,是颁奖典礼。听到司仪念道自己班级姓名,蓝礼央走出人群到右侧等待上台。

  旁边是三年级的学长姐……端木丽也站在那里。

  和他并肩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端木丽漂亮的侧脸看着前方。

  察觉到他的存在,她缓慢移动视线直视着他;小时候她也习惯这么直接地看人。

  蓝礼央疏远且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随即看向司令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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