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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让这种要死不活的媳妇进门,根本只是徒增笑话。

  “明儿个,我会叫下人将休书递上。”简单交代一句,不愿再多留一刻,也不打算听她回应,他使转身推门。

  早走早好,明天以后,他和她之间,就不再有瓜葛,终于不必背着个包袱。

  他已经安排好了,那陈员外的女儿如花似玉,虽带有点娇气不愿做小,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只要打发走了她,他就可以去下聘了。

  妻子,果然还是要这种千金闺秀好。

  “咳……咳咳!相、相公。”

  听到身后传来气弱的嗓音,言词亲昵,他眉峰更拧。

  “我会给你足够的银两带走,这样你答应了吗?”还不改口?

  她似是楞了楞,未久,才小声地启唇:“不……我,咳陔……我不是那个意思……咳咳:”好不容易顺了气,她的语音已然全部沙哑:“孙公子……我只是……咳咳咳……想说……谢谢你而已……”她有些飘忽地道。

  谢什么?谢他给她的银子,还是谢他的忍耐?

  只听她好似缥缈地自语:“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自是要谢谢你的……”

  他闻言暗忖:那可以省了去,因为这五年来,他运它的长相都没能认得。

  一拂袖,他径自离去,没予回应。

  翌日,他修了封休书,命管事拿去,却不料管事回报,她已病逝。

  没有什么哀伤的感觉,他甚至想着她为何不等出府再死,府邸中有冥丧,下聘的事又得缓一缓,给那些街坊知晓,还要被他们指指点点好一阵子。

  真是麻烦!死了都还这么麻烦。

  几经思量,他终究只放出了休妻的消息,没说明她病逝府中。草草地唤下人处理,自己则早已去忙另桩喜事。

  两个仆工替她找了块偏僻的地掩埋立碑,其中一个较为不忍的,好心地予以祭拜,不过那仆工还乡之后,坟上就逐渐生草,一场大雨,更是让简陋墓碑上用木炭写的文字冲刷消失。

  坟,变成无名坟。

  在他迎娶新妻子,而后又添增两名小妾数个子女后,再也没有人记得那坟曾经写上了谁的名字。

  ……

  “咳咳!咳咳!”

  “拜托一下,你要咳别对着我咳,也不想想自己的口气多难闻!”一名打扮入时、花枝招展的女子下了出租车,还对着车里的人影继续用那种不屑的语调道:“唉哟,你动作可不可以快点?拖拖拉拉的,我用看的都觉得受不了,我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得这样服侍你。你自己看:现在景气这么差,这病健保又没给付,一个月要浪费七、八千块还治不好,那些钱要是拿来给我买米买盐,都不知道能吃多久。”

  叽叽喳喳、唠唠叨叨,连出租车司机都看不下丢,瞧一眼那始终低着头被念的可怜老公,忍不住开口:“喂,欧巴桑,你说够了没?我们照表要多收二十元啦,你钱不够。”

  “什么欧巴桑,我才三十岁!”女子差点要尖叫了。

  “三十岁四十岁都好,二十块啦!”肖查某咧。

  女子生气地从零钱包里掏了硬币,却因为用力过猛而掉了一地,发现旁边有人在看,她火大地抓起一把塞进司机手里。

  “不用找了!”发现司机在笑,她更恼,等车开走后,转头对自己丈夫口嚣:“都是你!笨手笨脚地杵在这里,害我东西都没拿好,你刚刚是没看到那个司机在欺负我?就不会帮我出气一下!”

  见他默默地转下瘦削的身子,捡着地上的铜板,她一把火瞬间涌上——

  “你就是这样!活像个痨病鬼,不管出了房门还是在房门里,都一样软弱无能力!”想到为了那笔遗产和保险金才忍受到现在的婚姻,再见到他这副窝囊样,她气不过,扬起手来,不料被人从后面抓住。

  “干嘛啦!”她用力甩掉那箝制,一回头,望见一张恐怖的凶恶脸,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

  “小姐,大庭广众的,太难看了吧?”魁梧的男人冷着声,更增添不少气势。

  以为惹到哪方角头的女人赶紧暗笑:“我是陪我老公来看病……”见对方眼一眯,她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连忙朝着仍蹲在地上的丈夫道:“那、那我今天有事,你自己去看吧,结束以后自己回家!”

  很舍不得地把钱包往他手中一放,一溜烟的落跑。

  “搞什么……”有着凶恶脸的男人皱眉。

  “你吓到人家了。”软软的女声加入,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是她欺善怕恶。”啧一声,高大的身影蹲下,帮忙捡着零钱。“不好意思,我太鸡婆了,害得你们夫妻吵架。”果然又犯了老毛病。家里那张小风他们做好玩的童子军海报又要流一笔……也不知道画了几个正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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