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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咦?”他看见退冰的塑料袋滴下一颗水珠。

  然后,在地垫上晕开。

  硕士一年级,林熙然离开的那年,她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她虽然没有夜夜躲在被子里哭,也没有不吃不喝几个星期,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拿起日记本,写了就撕,撕了又写。

  把所有想或不想告诉他的字句统统写下来,那些话或许真诚,可能也掺些她不满的假装。短短半年,她写掉九枝原子笔,三本厚厚的日记本。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记挂着他。

  她气自己没出息,人家都不想她了,她干嘛要对他这么在意?

  于是她把所有心力寄情于念书,高分取得博士班甄试资格,但她却没有欲望再念下去,指导教授还为此惋惜不已。

  但是在研究室里的两年,她认识了高沅沅,一种奇怪的投缘,让她们成为手帕交。偶尔去吃吃美食或逛逛街,课余时间,她在现在任职的公司里工读,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丰足充满的。

  只是在深夜,她偶尔会拿出他给她的卡片,反反复覆地看着他的字迹。生日卡里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圣诞卡里面只写着“圣诞快乐”,这个男人,老是这么笨拙直接又平凡真心。

  她反问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除了身旁消失一个他以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即便她问自己一百次、一千次,不论她再找什么借口给自己,终究还是无法逃避一个早就在她心里形成许久的事实。

  她爱他。

  她爱上林熙然。

  不知何时开始,不知何地觉悟,她爱上他,并且已经错失掉太多机会。

  “熙然,我们来喝一杯。”

  她这样说,而且很豪迈地拉开易开罐,坐下来就先灌了一口。

  “你怎么了?”林熙然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又喝一口,她拿一罐递给他。“不准你说不。”对他,难得强硬。

  或许在公司又受到什么委屈?他犹豫接过,只能这样猜测。

  默默地陪她喝着酒,他很尽职地当个倾听者。

  徐又伶用双手使劲捏扁一个铝罐丢进袋子,才开新的一罐来喝。她气恼自己现在居然还记起台北市政府要回收铁铝罐这种无聊事情!

  快点醉、快点醉!

  她不是要灌醉他,因为她从未看过他喝醉。或许是他总在微笑中无形化解朋友的敬酒,又或者他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总之,不论出席各种场合,他最后总是神智最清醒的那一个。

  她更非要赌他会趁她酒后乱性。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这样做;就算她像八点档连续剧里的女主角那样毫无防备地醉倒,自愿送上门,他也不会碰她一根手指。

  因为,他是林熙然。那个该死不会动歪脑筋的迟钝鬼!

  “咚”地一声,她把喝完的罐子放上桌,双手用力捏紧,让它变形缩小体积后,丢进塑料袋。

  “好苦!”她皱着秀丽的眉毛,不习惯国产啤酒特有的苦涩。她最多,也只在西餐厅里品尝过红酒白酒。

  “你那样喝太猛了。”他不会强势阻止,仅是柔声道:“明天会头疼。”今天可不是周末。

  “没关系。”大不了不上班,扣薪水。她喝完第五罐,腹部胀得难过,但视野里的景物却依旧清清楚楚,包括他的轮廓,“为什么……为什么不会醉?”她沮丧自语。酒精浓度太低吗?

  她想醉啊!

  只要醉了,她的嘴巴或许就不会再闭得那么牢;只要醉了,可能她会脱口叫他留下来;只要醉了,她的秘密有机会再也不是秘密。

  为什么她不会醉?她从来没醉过,拜托就让她醉这一次吧!

  拿起第六罐啤酒,他终于按住她的手。

  “用杯子喝吧,好不好?”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向厨房,拿了两只杯子──是很小很小的那种,差不多就刚好一口,通常都是用来喝高粱等烈酒。

  她看着他拿过她手中的啤酒罐,然后倒了那么一点点在杯子里面,一杯给自己,一杯递到她面前。

  她瞅着那小酒杯,感觉好象小孩子在玩办家家酒。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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