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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韶明的十指指尖发紫,表示毒物是她经常过手的东西,而她每天一定会接触的就是臣子们的奏本,所以此物嫌疑最大,可韶明批阅的奏本成千上百,再者她的手摸过一本又一本,毒性一直转移,无法去验究竟哪本有毒,——去验太费工,验出来也可能有几十本。

  “……不用验了。”韶明坐在榻上,冷冷地开口。

  她已从御书房回到寝宫,御医在她身旁把脉,朱远正嘱咐御用的缝工制作一双手套,听闻韶明如此说道,他回过头。

  “那么今上欲如何处理此事?”

  韶明一笑,说:“不如何。”

  韶明绝不是个会乖乖任人宰割之人,朱远推测韶明自有盘算,且不需别的意见。

  “微臣知道了。”他不会插手。

  “……今上。”御医诊视过后,接着开口:“今上接触此毒约有半月之久了,毒性一点一点地累积,所以今上今日出现些许症状,所幸并不是一次接触大量毒物,此毒也有药可解,只要服用七日即可将体内余毒退清,只是药苦,且有呕吐等不适作用,请今上见谅。”御医取过纸笔,开始写下方子。

  “今上,微臣失职,请今上降罪。”朱远脸色灰冷,他的责任是保护皇帝,如今,皇帝却被发现中了毒,而他在此之前毫无所察。

  韶明取回手,垂眸将袖子拉好,淡淡地道:“再怎么样谨慎都是会有料不到之事,谁能料到纸上有毒?吾也料不到。”

  而且还是一点一滴的,透过奏本来慢慢地下毒,这样就不着痕迹,等察觉不对劲之时,人也毒死了,这下毒方法可说是极有耐性又别出心裁了。

  改路子这东西她不识得,只是症状和劳累十分相似,加上天冷指尖也会泛紫,所以她没有警觉到,只有景冲和那什么书都看的傻书生认得出来吧。

  她不提降罪之事,只问:“景冲和呢?”

  刚才事情一发生,侍卫马上进到御书房,看管所有物品,宫女和其他人也全部回避。

  “微臣命人送他回到禁卫所了。”朱远回答。

  韶明稍微沉默,说:“你回去告诉他,说吾并无大碍。”她离开时,看见他满脸的担心。

  “……是。”朱远行礼,退下了。

  忧心忡忡的景冲和,无法坐住,在禁卫所的长廊上踱步等待消息。好不容易看见朱远,他赶忙上前道:“今上还好吗?”

  “今上没事,毒也可解。”朱远简单地说明。

  “那就好。”虽然他读过药典和毒经,知晓改路子有药可解,但终究还是要确定了才能放心。可是想到韶明果然遭遇危险,他又担忧起来,问:“已经知道是谁下毒的了?”

  “不。”朱远摇头,然后,他看看景冲和道:“……这次多亏你了。”

  景冲和一愣。

  “……朱大人,如我之前所说,我读书,跟你们练武,没有什么不同。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保护今上。”他肯定道。

  可是他仍旧是失职了,朱远有些明白景冲和之前所说的学习能让自己变强,虽然景冲和文弱,可是他拥有的学识保住了韶明,他有他的武器,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壮?是他朱远小瞧了这个书生。

  “景先生不愧是夫子。”朱远不是小器之人,身为禁卫头子,他该重新检讨对皇帝的保护机制。“我先告辞了。”皇宫内出事,他有许多事情需安排。

  景冲和目送他离开,望看远处的寝宫,他不止一次希望自己能帮韶明再多做些什么。

  像是这样的时候,他也想待在她的身边。

  他的担心和关怀,已经不是单纯的情义了。纵使景冲和再钝,也能够察觉自已的心意。

  他心中波荡,不禁叹息。

  日日早朝不迟到的韶明,居然三天不见人影。

  众臣议论纷纷,台面上私底下都在打听,不晓得她是怎么了?

  第四天早晨,光明宫恢复朝会,韶明戴看一双兽皮缝制的手套,缓缓地坐上大位。

  那手套引起一些朝臣注意,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不论是手套还是这三天的休息,韶明不解释,也没有说明,只是没事人儿般地示意臣子们奏事。

  于是各臣一如往常陈情议事。待得要奏该奏的都奏完后,韶明方才扬起嘴角,说:“吾想,众卿有些疑问在心中,吾也不拐弯抹角,其实,吾遭贼人下毒了。”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惊讶错愕的、忠主关怀的、气恼愤怒的……什么表情和反应都有。

  “今上!请让微臣调查此事!”

  “不知太医怎么说?”

  “是哪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下的手?”

  “今上——”

  韶明只是不慌不忙地启唇:“吾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她的声音不很大,却令众人登时住口,殿中一片安静,她不急看说下去,待气氛渐渐变得不安和诡谲,才慢腾腾地道:“吾没事,见到了吗?你杀不死吾,就等看吾来收拾你。”

  她一席话对看朝臣们说,底下人则是个个无比惊讶。

  “是……在这朝会中的人?”有人讶异地说道。

  不然还有谁呢。”韶明一笑,跟看,她表情一变,犹如罩上一层寒霜,冰冷地道:“吾给你三天,三天来向吾告这死罪,或许吾可以放你一家生路,过了这三天,就等着诛门灭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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