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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记得当他发现柳单远身上带着秀气的帕子时,既惊愕又怀疑。试问有哪个男人有如此奇怪的癖好?

  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柳单远说这是失散妹妹唯一留下的信物,只要她还记得那首诗的内容,便是两人相认的证物。

  原来他一直没忘记柳单远的话,因为记在心里,所以才会对那首诗感到熟悉。

  仿佛冥冥之中有双手,拉近了他与两儿间的距离。

  发现到项雪沉的异样,柳单远不禁警觉地凛起眉问:“怎么了?”

  “你身上的帕子还在吗了’强压住心中翻腾的思绪,他持平着嗓音问。

  掏出那已泛黄的绣帕,柳单远狐疑地反觑着他。“怎么?对我的帕子起了相思?”

  微颤地接过那帕子,当“柳絮翻飞三月天,远山映景雨绵绵”十四个字落人眼底时,他如遭电极地僵在原地。

  雨儿会是柳单远失散多年的妹妹吗?

  好不容易从那混乱不已的情绪当中回过神来,项雪沉略略沉吟,终于说道:“老友,我想我恐怕真是对你的帕子起了相思……”

  “什……什么?!”听到他莫名的回答,柳单远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我想我找到你妹妹了。”扬起眉,定了定心神,项雪沉一口气把胸中的话一股脑地吐出。

  柳单远愣在原地,项雪沉的话让他如受重击,失了原有的镇静与洒脱。

  当年眼见妹妹坠崖却无能为力的心痛重新涌上心头,紧紧揪住他心口,抑不住的颤动着。

  “不过我并不是很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倘若不确定你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觑着好友眉宇间不确定的疑惑与阴郁,柳单远迅即提出疑问。

  “因为她失去了记忆,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烦郁地揉了揉眉心,项雪沉苦涩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当年雨儿是自马车里跌入山崖……”

  “你唤她什么?”激动地握住柳单远的肩,项雪沉隐隐感到自己被推入五里雾中,思绪仿佛更加紊乱了。

  “柳映雨,小名是雨儿,我记得当时我娘给我们出了个隐喻诗的考题,重点是得在诗里镶人自己的名字。当时才八岁的雨儿才华洋溢,一下子便吟出了这两句诗。而我重武艺,根本没吟诗作对的天分……当年她才八岁啊!”徐徐道出多年前的往事,柳单远仿佛回到了当年,与爹、娘及两儿共处一堂的和乐融融。

  虽然那个梦已离他好远、好远,他却未曾忘怀那一段美好而短暂的时光。

  瞅着柳单远浸淫在回忆里的神情,项雪沉轻抚着额,胸口紧窒地轻喃着:“我的雨儿应该就是你的雨儿妹妹,但……她会是东广杀手吗?

  初间那四个字,柳单远努力稳住自己心底的翻腾。他说什么?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是……东广杀手?

  不!不会的!推翻项雪沉那饱含飘忽的言语,他直觉否决掉那可能性。

  他那温柔善良的可爱妹妹,绝对无法过着残忍的杀戮生活,不会的!

  敛起眉,柳单远望向他。“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柳、项两家同是被东广迫害而遭逢巨变,柳单远知道对项雪沉而言,这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再也难以忍受内心的酸涩折磨,项雪沉沉痛地合上眼。“因为在我家被灭府前,广叔目睹她进入我房里,准备动手……”

  柳单远闻言顿时僵在原地,再也难以忍受地微微张口,调整心头紊乱的气息。

  他怎么也没料到,再得到妹妹的消息时,竟是如此不堪地让他难以接受。

  一股和着苦味的悲凉在帐中弥漫。

  两人还来不及平复紊乱的心绪,帐外烽火突起,映照出如白昼般的光亮。

  他们顿时撤去眸中情愁,释放快进出体内的狂飙怒意,一场杀戮即将展开。

  第八章

  曙光透过素格窗棂,映在伏桌而眠的纤弱身影上,洒落了满地的冷然气息。

  不知是脑子辗转的思绪使然,旭见睡得并不安稳,一抬起眼便被那初露曙光的朝阳给刺痛了眼。

  还来不及遮掩那白花花的光,一个阴沉锐利的中低嗓音已于脑中响起。

  “还睡!快起床,练剑!”

  “练剑?娘说姑娘家不用练剑!”揉着惺忪睡眼,床上的娃儿不解的娇憨道。

  “你以为自己还是千金大小姐吗?你没有家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教你武功、给你饭吃,你就得替我办事……”

  “可是……”

  在她仍犹豫之际,竹条已倏然落在她身上。

  “你已经吃了咱家的饭,是宫里的人,咱家说一是一,不容反抗!”

  瞠着圆圆的眼,眼泪滑下,那竹条又落了下来。“谁准你哭来着?杀手是没有眼泪的,不准哭!”

  “雨儿不吃你的饭了,让我走,我要找哥哥……”

  她的下颚猛然被粗暴的扣住,痛得她想哭却不敢流泪,拼命忍着泪意。

  “你没有哥哥!打你吃咱一口饭起,你便是豫宫的人,你的名字是旭见白狐,记住了!”

  “我不要!我不叫那怪名字!我要爹、要娘、要哥哥……你别打我……别再打我了……雨儿好痛……”

  颤着身子,旭见仿佛能感觉到竹条落在身上的抽痛,心口泛着诉不尽的酸楚。

  天啊!她……想起来了?

  原本残留在脑中的儿时记忆与杀手生涯顿时串起,回忆在瞬间回笼。

  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眼泪透过指缝滴落在紫檀圆桌,她难以置信只是一道曙光,便轻而易举唤出了那段痛不欲生的过往。

  以往她对初露朝阳的光明气息有着莫名的喜爱,谁知进人东广豫宫后,曙光变成了恶梦的开始。

  不服从被打、反抗被打、流泪也被打,好像所有人都遗弃她似地,让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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