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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跳舞?”巫循扬眉,实在佩服她的好体力。

  看她身上华美的银饰,少说有二十来斤,她却似被施了咒语的舞娘,由他进苗寨开始,笑容不断,身上银铃流逸也不曾间歇地在他耳畔回荡。

  “当然!不跳舞,蝶儿怎么同阿循哥在月下幽会。”一旦确定心中的感情,她毫不矜持地附在他耳旁,说出心里的感觉。

  听闻她热情的告白,巫循一瞬不瞬地瞅着她,感觉心头的震撼如万马奔腾。

  营火映红在雪蝶儿美得炫目的容颜之上,忘了该有的坚持,巫循无法拒绝地眩惑在她绝美的容颜当中。

  失控的心失了序,在他踏入苗寨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在冥冥之中,他与巫劲一样,走上同一条情路……

  “爹爹,我同阿循哥跳舞去。”

  雪啸天意味深长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视线有些蒙眬。

  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看到了妹妹及巫劲……

  笛子、芦笙乐音不断,雪啸天紧蹙灰白的眉,仰望缀着点点寒星的若墨天际,喃喃对往生许久的妹妹问道。“凝儿……这真的是你的安排吗?”

  第三章

  “苗家迎客不握手,捧出弯弯牛角酒,进了苗寨心连心,醉在苗乡不想走(注一)……哟、哟,芦笙起,情郎对眼溜溜……嘿嘿、哟的哟的、蝴蝶恋水波,妹心映枫红……哟、哟……”

  传统唱喝在芦笙及银铃流逸的伴奏下,有着浓浓的苗家风情。

  巫循握着雪蝶儿软腻的手心,看着她摆动罗裙、踩着轻盈步履、翩翩起舞的模样,他心一凛,觉得自己笨拙地似被操控的人偶。

  “好玩吗?”迎向他的视线,雪蝶儿笑得灿烂如花。

  他浓眉陡挑,好一会儿才开口反问。“你认为踩脚的游戏,好玩吗?”

  银铃笑声逸出,雪蝶儿被他逗得笑花频绽。“这才不是踩脚的游戏呢!”

  巫循耸肩,一脸不置可否。

  “那什么才是阿循哥专精的?”她好奇地问,为他怦然心动的心想知道更多、更多的他。

  原本随她飞扬的思绪骤变,他温和俊朗的神情蒙上一层阴郁。“我是大夫,专解蛊,那才是我专精的领域。”

  “解蛊?因为巫叔叔的遗憾吗?”雪蝶儿不假思索地开口。

  巫循眸底掠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会一语击中。

  “其实除了巫叔叔以外,世上因中蛊而死的男子,泰半是因为负心所付出的代价……”雪蝶儿的叹息,被热络的乐音模糊成嗫嚅。

  她的嗫嚅,将巫循紊乱的思绪拉出了条清明的思绪。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他深深吐纳,连忙将胸口那莫名的郁抑压下。

  雪蝶儿抿了抿唇,灵眸转动,笑意渐浓地轻斥。“今天是姑娘选情郎的‘跳月祭’,你别坏了气氛。”

  他拧紧双眉,才想开口,一个不留神,却又踩着雪蝶儿的脚。

  雪蝶儿不以为意地频频笑出声,难掩兴奋情绪的飞扬笑花,在雪颜上反覆收扩着。

  两人贴得极近,近到鼻尖几乎顶着鼻尖,属于她诱人馨香,夹杂着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逼得他心脏猛地跳动,几乎就要迷醉在她的笑颜之下。

  巫循稍稍一愣,睨着她爱笑的模样,在她澈亮的眼底发现,自己眼底映着两簇火光的情迷。

  今晚的她似乎连笑容都被施了魔咒,而他莫名地被她牵引。

  想说的话,全让她每个巧笑倩兮所吸引……若让情势这么发展下去,今晚他甭想由她身上问出个所以然。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他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匆匆离开花场中央。

  “阿循哥,我们要去哪?”雪蝶儿错愕跟在他身后问,感觉紧扣着她纤腕的力道并不温柔。

  “不跳了,我们得谈谈。”

  她怎会不明白他想谈的事是什么,只是想不到看来脾气甚好的巫循,也会有如此执拗的一面。

  唉!雪蝶儿叹了一口气,难得柔顺地跟着他的脚步,任由他领着自己往花场外走。

  要扫兴就扫得彻底吧!

  远离人群、乐音渐歇,溶溶月色拉长了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

  好半晌,雪蝶儿才开口回了巫循半刻前问的话。“其实我没跟爹爹提起你,因为姑姑和巫叔叔的事我了解得不够透彻,我甚至不知道,爹爹把巫叔叔的遗骨置在‘努拉怀洞’的真正心意是什么?”

  “为什么不问?”他对她投以不解的眸光。

  她幽幽开口。“我说过,他们的爱情是遗憾,姑姑的死更是让爹爹心寒……今天又是族里重要的节日,我不想让大家都不开心。”

  瞬间巫循懂了她的贴心,“所以你才故意拉我去跳舞?”

  迎入他深邃如渊的瞳中,雪蝶儿俏皮地轻语。“当然,你不知道爹爹生起气来好吓人的。”

  “你不说我不明白。”清了清喉咙,巫循有些赧然,为误会她而愧疚。

  雪蝶儿眨了眨眸,天真地说出心里的话。“蝶儿也说了,今晚阿循哥跟我一起跳舞,是我的情郎了。”

  巫循心一凛,胸口陡热,姑娘倾慕的心思说得如此自然,一时间竟叫他不知何以对应。

  苗家姑娘的率真,与受礼教约束的汉族女子果然不同。

  “都是你急着拉我出来,跳完舞后,我还想送你五彩姊妹饭呢!”她垂眉,语气有些惋惜。

  瞧着她的模样,巫循有些啼笑皆非。“我肚子不饿。”

  “大木头。”她轻啐了声,侧过娇颜,语气微嗔地瞅着他。“在我们寨里,五彩姊妹饭里会夹带着信物,是拿来送给心里的阿哥、情郎的,阿循哥你到底懂不懂啊?”

  思维错综复杂,这旖旎心动的情怀来得又浓又急,一时间竟让巫循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并肩而走,苗家吊脚楼渐稀,直到林荫尽头,景致豁然开朗,眼帘映入一道潺潺清溪。

  潺潺溪水温和似个性沉静温柔的女子,在月色朦胧下,溪水耀着银光,也像一条闪闪发亮的银带。

  雪蝶儿坐在溪边,二话不说地踢掉莲足上的绣花鞋,赤足浸在溪水中轻轻撩拨着。

  黑夜勾勒出她窈窕身段,而她身上的银饰在如脂月光下,耀映着皎洁的银光。

  垂荡的银铃相互撞击,发出清脆声响,为宁静的夜添一点清甜的可人气息……巫循看着她,有些恍然。

  “以汉人来说,是男子同女子说情话,你懂不懂?”巫循揉了揉眉心,突然间不知该怎么同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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