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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顿时压抑已久的情绪溃了堤,她卯足劲,将所有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头一回瞧见媳妇哭得像个泪人儿,湛母安抚着。“哦!不哭、不哭,傻媳妇,娘没怪你,是心疼你啊!”

  语落,湛母唤着身旁的丫头道:“还不快扶少夫人回房,再差人请大夫来。”

  顿时厅里因为主母的话,陷入一阵混乱。

  温温的泪水自楚寒洢的眼角不断滑落,脸上急速变凉的泪教她不断打冷颤。

  此刻在她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掠过一个念头,原来过度伤心的泪水,会带着蚀人的寒意……

  三日后

  “了不得啊!大哥此幅画作的用笔技法虽然平实,却有种撼动人心的强烈感觉。”阎昭凌一看到义兄完成的画,不由得为义兄的才情逸出赞叹。

  相较于他的人物释道画,湛刚的画结合了庄严、典雅与优美的形象,让整幅图洋溢着一种谦和朴实却高贵的风貌。画里不但描绘出皇太后的姿态、神情,还将她的内在性格完美呈现出来,让画中的皇太后有着不容亵渎的庄严。

  “大哥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阎昭凌好奇地问。

  “就一句话,返璞归真。”

  一想起楚寒汐说出这句话的那瞬间,湛刚总不自觉地感到心头暖暖的。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这么快就完成任务,搞不好还处在茫然不知所谓的状态。

  “为弟甘拜下风!”阎昭凌抱拳作揖,打从心里佩服。

  湛刚谦逊地笑了笑,表面虽没说什么,眸底却有掩不住的神采。

  “别说甘拜下风,我们都还站在一条学无止境的道路上……”

  当代有太多有名的画师,想要超越他们、名留青史,实在不易。

  阎昭凌的想法却不似义兄满腹抱负,他不甚文雅地打了个大呵欠,喃着:“哈啊!我只要能填饱肚子、有酒喝,有地方可窝就满足了。”

  湛刚晃了晃头笑了下,真是典型的阎氏作风呐!

  果不其然,湛刚一呈上画,立即得到皇太后的赞赏及数不尽的赏赐。

  御用画师神乎其技的画功,再一次达到众人望之生叹的巅峰!

  “要同我回家吗?”坐在回湛府的马车上,湛刚瞅着义弟,心情大好地问。

  阎昭凌狐疑地瞥了义兄一眼,揶揄地开口。“真难得,自从你成亲后,几时听你说要回家还这么开心?”

  瞧了眼朱雀大街繁荣热闹的街景,湛刚唇角微勾,没给他答案。

  “我就不过去凑热闹了,帮我把皇上赐的上等苏锦全送给干娘,接下来就等皇太后寿宴时再聚了。”

  一思及湛母可能会在他耳旁碎碎念,他心里便直打寒颤。

  湛刚笑了笑,并没有勉强他。

  义弟向来潇洒率性,可想而知,最怕的便是长辈的叨念。

  风尘仆仆地回到湛府,画袋尚未放下,娘亲忧心忡忡的模样让湛刚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总算肯回来了?媳妇已经病了好几日,你还不快进屋瞧瞧去。”

  湛母早得知湛刚完成任务,今日会回府的消息,除了忙着吩咐下人备膳外,还差人在后头煮着汤药,片刻也闲不得。

  “她病了?很严重吗?”湛刚神色一沉,语气有几分愕然。

  “呸、呸、呸!什么严不严重。许是你不在家,她心里寂寞得慌,才让病情缓不下来,你回房前顺道绕到后头,把熬好的药汁端过去。”

  湛母呐呐地低啐了儿子一声,便往厨房走去。

  “她……同娘抱怨什么吗?”这句话并没有质问和责备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想知道,自己在楚寒洢心中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湛母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我的好媳妇会抱怨什么?除了发烧那天喊着你的名字、哭得惨兮兮外,她同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处得好极了,天天开心得很。”

  湛刚拧着眉,掩不住心里的震惊与沉重。

  在印象里,楚寒洢脸上总是挂着甜美的笑容,她竟会在娘亲面前失控地流泪?

  她因何流泪?

  儿子的反应让湛母甚是满意,她抿着嘴笑道:“媳妇的心事怎么会是我这做婆婆的能懂,你是她的刚哥哥,该自己问她去。”

  闻言,湛刚的峻脸顿时浮上一抹不自在,他抿唇不语地面对娘亲的揶揄。

  湛母晃了晃头,实在拿儿子一脸木讷的表情没辙。

  这时熬药的丫头适巧由廊前经过,湛刚回过神唤道:“把药给我就成了。”

  他接过满是药味的黑呼呼药汁,转身便往寝房走去。

  湛刚的脚步才踏进他们的寝房,还未推开门,房内便传来一阵轻咳交杂浅叹的声音,让他蹙起了眉。

  推门而人,他的目光却下由自主落在檀木圆桌上的藤篮里。

  藤篮里有把剪刀、针线和一只完成一半的男式新鞋,新鞋另一旁则有一只她拿来比对尺寸的旧鞋。

  他看得出来,那是他的旧鞋。

  莫名的,那双未完成的鞋,为他的心口注入一股暖意。

  霍地,楚寒洢在洞房花烛夜所说的话,再次清楚地在耳畔回荡着——

  洢儿不知道刚哥哥为了娶我有多少情非得已,但既然嫁给刚哥哥,我就决心要做个好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啊……

  湛刚将药搁在桌上,手指轻轻抚过鞋面,眸光因为她为他缝制新鞋的举动微微闪动着。

  深吸了口气,他移开目光,这才发现原来下只一双新鞋,在檀木矮柜上还有一件新衣。

  湛刚愣了愣,不明白他明明待她这么不好,为什么……她还如此费心帮他缝衣制鞋?

  “是芽儿吗?”楚寒沙哑然轻问,可能因为空气太过干冷,又抑不住干咳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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