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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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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里的会议室空荡荡一片,独剩欧阳逐与座位上的电脑相依为命。 再查阅完一海票资料仍无所获后,他倦怠地一倒,滩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没了工作压榨思绪的脑子一空,一抹筑然如向日葵的朗艳身影复又进占了他极欲松弛的精神,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言。 幽远的一声叹息逸出口,他埋头低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大概无药可医了。 过去八年,他将她视作一股提升自我的动力,想念归想念,许是年少的情悸青涩得合宜压抑,久了,也就掩藏成一抹幽沉的怀思,暗自惦念;然而,八年后的现在,对于情爱识得愈深,相思便绾得愈紧,从前可以容忍的,如今却变得无法承受。 一幕赫然闪过脑际的回忆让他任着身躯自椅上滑落,正好嵌坐进宽阔得足以容他硕长的会议桌底——想当年,向日学生会办的桌下可狭窄多了。 望着整面落地玻璃帷幕外的星空,突来的冲动使他掏起了银灰色手机—— “妈的,这种时候打电话来要死啊?”地球的彼端传来耿玉宇的暴龙巨吼。 想来她的好眠被他一时的自私打断了。 “我想你。”挟着疲惫的沙沉嗓音其实很是性感魔魅。 对方停息了三秒——“靠,0204的业绩已经低落到需要主动CALL OUT寻找客户了吗?妈的,还由男性服务?” 她的反应着实令他啼笑皆非。“是我。” “欧阳逐?”她终于认出他来。“三更半夜吵我干嘛?” “三更半夜是我这里,台湾应该是早上了吧?”他笑道。 “妈的随便啦,中午以前对我来说都是半夜。”她咕哝道:“什么你这边我那边——你到底在哪里呀?” “日内瓦。” “啥?才几天不见你就潜逃出境啦?安啦,在台湾没人通缉你啦。”她初醒的慵懒中音煞是磁性迷人。“喂,你还没说打来干嘛?” 他早说了呀,无奈迟钝的她就这么忽略过去。“想听听你的声音不行吗?” 她的音高霍地拔尖—— “你是变态哟?为了这种白烂理由挖我起床接电话?” “对不起……”他以叹了气,数不清是这两天来的第几次了。“对不起。但是,我很想你,真的,想得不知该怎么办了……” 翌日晨间,日内瓦M.D.U.大楼十八层惊传雷霆啸吼—— “杀千刀的死影!今天还要开会,他居然就这么跑了?”战神怒发冲冠地从厨房里飙出,对着陆续进入会议室等早餐吃的同事们咆哮:“更该死的是,他竟然在冰箱里塞満了三餐点心消夜的半成品,留字条教我们自己热来吃?他明知道我最痛恨微波食物!” 台湾 当欧阳逐将某些特定私事——譬如上向静涛的书房窃取黑市交易的相关资料,处理告一段落后,不知不觉又是万籁俱寂的丑夜了…… 打开冰箱,不出他所料,疏疏落落、空旷得很;探往置物橱,则差点被琳琅満目的泡面群击个正着;稍微翻动垃圾筒,果不其然,净是些装过咸酥鸡之类油炸物的纸袋、冷冻食品和零食的外包装、可乐罐……等等。 不必当面询问她,单就这三方面的观察,他就可以准确无误推断她在他出国的日子里,大半时间过得是怎样毫无营养可言的生活了—— 日正当中时起床,顶多咬几片匀、饼干垫垫胃吧;一、两点多,到向家为个小女孩当兼差伴读——听说是她某个亲戚将她荐举去的;然后用完晚餐后回家,边嗑零食灌可乐边看电视;消夜的活,勤劳一点就上夜市寻觅,懒惰一点就在家烧水泡面,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就寝。 这样的作息据说还要持续到一个月后,因为耿家父母从垦丁甜蜜回来之后,忽然兴起了二度蜜月的念头,便快快乐乐地抛下女儿飞往欧洲度假去了;耿家小妹琼楼,则是近半月之内未有回国的打算。 他扶着额头,莫可奈何地淡叹。成天净吃些有的没的,真不懂她怎么有办法活得这么活力充沛、百病不侵。望着餐桌上从家里和饭店偷渡来的大批食材,他开始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是的,他目前驻留的位置,正是耿家的厨房。既不打算吵起好梦方酣的她,又一等不入晌午时分她自然醒,只好昧着道德施展“第二职业专长”,就这样不请自来了。 挽起袖子、绑上围裙,他决定好好改革她散漫的饮食习惯,养养她要不就大闹空城、要不就填満回锅油与防腐剂的可怜肠胃。 于是,两个半小时后,当耿玉宇因消夜的香鸡排太咸辣而口干舌躁、下床拎着喝干的水杯前去厨房汲水时,看到闻到的正是一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飨宴! 双口瓦斯炉上,一口卤着酱色晶透的笋干蹄膀,另一口是精炖细熬的高汤;餐桌上则摆着待凉的蒸双蛋、肉冻;本来贫脊的冰箱此际也放妥生鲜蔬果和即拿即吃、适合她这种懒人的各色凉拌小菜。 于是,她亦瞧见了攀着椅背批盹的他。 真是,大冷夜的偷偷摸摸跑进她家来做菜?耿玉宇向来大喇喇的神经纤细柔软了,看“铁达尼号”可以看到狂笑不止的粗犷心坎幽幽缓缓地蜿蜒过一弯名为“感动”的暖流…… 这人,前些天才隔着话筒说想她呀。到底他们这样算什么咧?学姐弟?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唤她“学姐”,她也不叫他“学弟”了;朋友?但,自从那氛围诡谲的一晚后,环绕在彼此之间的情感又显得相当……暖昧。妈的,这教她想破头也不明白该如何定位他与她的关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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