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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云水惜叹了口气,“那是在跟老太君置气,我那时还小,不懂事,以为赌气把自己关在这里,一生不嫁,便会让老太君遭受议论,让我爹爹讨厌她,我那时不懂无论我怎么做,都撼动不了老太君的地位,老太君更是对那些议论不痛不痒的,苦的只有我自己罢了,我真是傻,直到许久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丁宣瑛暗叹道,这还真是个不美丽的误会啊!为了赌一口气,蹉跎了韶华,真是不值得。

  而她呢?虽然没有跟任何人置气,隐居在束香轩里也不是要让谁好看,纯粹就是安身立命罢了,但是当岁月过去,她满头银发时,真能甘心?

  如果一直过这种日子……尼马,她是穿来古代养老不成?

  ***

  虽然丁宣瑛心里不再排斥与她的挂名丈夫有个什么,但她只是被动的等着,叫她去接近云敛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接近,她这个隐形人要是突然出现在主屋,不把府里的人吓坏才怪?

  日子像流水一样的过去,又到了丁宣瑛最讨厌的炎夏,没有电扇没有冷气的夏暑,对她来说就是个大恶梦。

  云水惜开始教她丝绣了,丝绣也叫做发丝绣法,要把原本就很细的丝线再分成几股,用这些细如发丝的丝线来绣最精致的细微点,此种绣法十分难缠,比以往的绣活要难上十几倍,没有耐心是绝对办不到的,又碰到了动不动就汗流浃背的夏令时节,丁宣瑛学来吃力,她是咬了牙在学。

  不过,也因为丝绣需要高深的技法才更有挑战性,丁宣瑛前世便是个不服输的,年纪轻轻便创了“糖果衣着”这个成衣网购品牌,凭着低价与天天推出三十款新品打入消费者的心,创造了上亿的年营业额,这样的她,自然也不会向丝绣低头,虽然她毫无刺绣的基础,但她胜在肯学肯练,每日都坐在绣花绷子前,都快跟那绷子融为一体了。

  丁宣琰一直苦夏,夏天她本来就吃得少,加上苦练丝绣,一个夏天过去,她的衣物竟然通通松得不能穿了,她自己目测,她目前是一百六十五公分,四十五公斤,属于过瘦的体型,于是她开始替自己做衣裳,顺便练基本功。

  秋来,锁秋轩院子里枫红层层,丁宣瑛喜欢待在锁秋轩里与云水惜做伴,云水惜不但教她绣活,闲暇也教她写字和弹琴。

  她当然不像原主大字不识一个,但思秋和沁冬都知道原主不识字,她也不能忽然会读会写,之前差人去买书时,她特地交代要买图画多字少的书,便是跟思秋和沁冬说她只看图画,她们也信了,

  现在,她跟云水惜学写字,将来便可顺理成章的看书写字,而弹琴,想不到前世只学过几年钢琴和吉他的她倒是有天分,上手得很快,连云水惜都夸她弹得好。

  一早,下了冬来的第一场雪。

  今天丁宣瑛没过去锁秋轩,芳菲派小丫鬟来传话,说云水惜有些心绞痛,喝了汤药,睡得很熟,让她不必过去探望,于是她便偷懒一天,趴在窗台前看雪景。

  她格外喜欢这古代的雪景,喜欢听那悄悄的落雪声,前世她住的地方即便是冬季也不会下雪,因此她捧杯热茶窝在榻上看书便觉是极大享受了,看着看着就熟睡了,那是更大的享受……

  “少奶奶!少奶奶!”

  半梦半醒之间,有人一直在叫她。

  在这束香轩中,左右也无事,素日里若她在榻上睡着了,思秋和沁冬都不会特地叫她起来,反而会帮她盖条小毯,让她睡个够。

  “什么事啊?”一睁眼便看见沁冬紧张的小脸,她立刻联想到今日闹心绞痛的云水惜,不会是她师傅有事吧?!她火速坐了起来。“姑姑出事了吗?!”

  沁冬摇了摇头,凝重道:“是老爷出事了!”

  “老爷?”丁宣瑛一楞,那谁啊?

  沁冬急道:“是少奶奶您的公爹啊。”

  丁宣瑛对此人实在陌生得很,原主的记忆里,依稀见过一次还是两次吧?好似刚过门时,公爹和婆母一起来这里安慰她住在束香轩只是权宜之计,等云敛锋想通了,她就可以搬回主屋,云府一定不会亏待她云云,让她千万不要回娘家告状,原主生性小白,都说好好好。

  “公爹怎么了?”她揉着眼睛问,屋里都点烛火了,像是过了掌灯时分。

  “老爷过世了,夫人派人来请少奶奶立即过去守丧。”

  她惊得一抬头。“什么?!”

  这时思秋风风火火的过来了。“已经帮少奶奶准备好孝服了,少奶奶快换上吧,奴婢也会跟您一道过去,您不需要担心。”

  思秋这时就表现出她大丫鬟的镇定了。

  丁宣瑛如在梦中的任由思秋和沁冬给她更衣,对往生者没感情,自然也没有悲痛的感觉,只觉得好好一个赏雪夜被打乱了,又想到孝期不知道多久,那些未曾谋面的云府中人会怎么对她,那个云敛锋又会继续当她是隐形人吗?想到短时间内不能再自由自在了,心里就感到沉甸甸的。

  束香轩离主屋远,两名小厮抬了小轿在等,丁宣瑛坐上轿子,思秋和沁冬打了油纸伞跟在轿子旁,路上大片雪花从天降落下来,院子里满是厚厚的积雪。

  到了主屋,已经听到一片哀戚的哭声了,她下了小轿,有个丫鬟像是早得了吩咐在等她,立刻将她迎进厅里。

  她一眼便看到云敛锋,在人群里,他真是出众。

  云敛锋目若寒星,跟上次在锁秋轩见到时一样,眼里仿佛没有她这个人。

  他尽管去无视她,反正她占了正妻之位,不来不成,这点他应该知道,否则她也不想没事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添堵。

  她看了眼宽敞的主屋大厅,入眼全是白色,白幡飘扬,灵堂立在前头的院子当中,全部人都披麻戴孝,夜色已深,但整个府第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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