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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阿信和李猛这份猎黄鼠狼的差事,是村里的养鸡大户请托的,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需要备年货和祭祀,正是需要鸡只的时候,可山里的黄鼠狼却在这时候夜夜下山来祸害鸡,光是这个月已被叼走了三十来只鸡了,让那养鸡大户恨得牙痒痒,[虚阁网]特地委托了村里猎术最为高明的李猛帮忙,要把那祸根除去,而阿信和李猛原本只是点头之交,原因出在两个人的性子都不爱跟人打交道,可是打从她和阿信遇到山崩下山后,阿信就时不时跟着李猛去打猎,说他们的友谊突飞猛进也不为过。

  此时夜都深了,阿信还没回来,她吹熄了油灯,躺在熟睡的小阳身边,侧着身子,一下一下轻轻拍抚小阳的胸口。

  村里入夜很宁静,夜风穿梭,风声敲得窗子咚咚响,一会儿又有冷雨的淅沥声,这是下雨了吧?她忽然有些不安,在黑暗中坐了起来,情绪像根绷紧的弦,心中满是恼人的牵挂。

  要是阿信在,她就不会如此神思不属了。

  如果他误会她嫌弃他而一走了之怎么办?她要去哪寻他,到时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重新躺下来,温暖的炕褥和新被子却也无法叫她好眠,她把头深深的埋在枕上,脑海里满是阿信的影子,损人的他、要笑不笑的他、嘴冷心热的他……

  朦眬之间,她总算睡着了,不知道过去多久,用力的拍门声让她浑身一震的惊醒了,同时小黄也一声又一声的叫了起来。

  丁沐儿掀开棉被,一下就坐了起来,她本来就没什么睡意,这下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去开门。

  她一开门,冷风就灌了进来,就见门外李猛扶着阿信,阿信垂着头,两人的斗篷都湿了,她的脸色顿时也发白了,紧张的问道:“他怎么了?”

  李猛蹙着眉,口气很僵,“可能是邻镇的猎人布下了几个捕兽陷阱,我们没注意到,他便受伤了,晴娘给他看过了,也包扎了,只要注意夜里是否发热即可。”

  这都是他妈的什么破事?为了他,他竟然还说谎了,他真是不齿自己,可他更不齿那故意要受伤的某人……

  “是不是很严重?”丁沐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象的画面很恐沛——他被捕兽器给夹了!

  “不会很严重,但晴娘给他扎了针,神志有些迷糊。”李猛突然把阿信整个人往丁沐儿身上推。“你扶他进去吧!”

  他在心里撇了撇唇,他要求的!

  把阿信推给丁沐儿之后,李猛转身就走,走前不忘“砰”地为丁沐儿带上门。

  “呃……李……李……”丁沐儿十分错愕,都到门口了,怎么不帮她把人扶进房里,还走得那么匆忙,她一个人怎么扶得动阿信啊……、阿信的手臂主动揽住了丁沐儿的肩,特意把整个人的重量挂在她身上,她一心悬在他的伤势上,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黑灯瞎火的,丁沐儿吃力的把阿信扶到房里,幸好是自个儿家里,闭着眼也知道怎么走。

  她把阿信的斗篷解开,扶他上了床,连忙去点油灯,幸好已经有了炕,不然这得多冷啊。

  见他双眸紧闭,微蹙着眉心,似乎十分痛苦,她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他右边胸膛上用白布紧紧包扎之处,看范围伤口似乎不小啊!

  明明与她无关,可是她觉得他会受伤都是她害的,他肯定是心情不好,注意力不集中才会受伤,否则这阵子他常跟李猛进山,一次都没受伤过,偏生今日就受伤了,叫她如何能释怀?

  她摸摸他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

  她拉起棉被,盖好他,又细心的掖好了被角,苦恼万状的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你究竟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你为何不快点恢复记忆?只要你不是有家室儿女,也不是那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恶人,我就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嫁给你……”

  原本毫无动静的他,突然拧着眉呻吟了一声。“沐儿……是你吗?”

  “是我!”她忙弯身贴近他。“哪里疼吗?”

  他朦胧的睁开了眼睛,恍恍惚惚的望着她。

  怎么他的神情像踏在云雾里,她更紧张了。“怎、怎么了吗?怎么不说话?”

  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像是惊觉到什么,蓦然又垂了下来。“胸口有些疼,不碍事……”

  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着的,日后待她明白了他对她用的这招苦肉计,不知会怎么样的怨他,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所谓事有轻重缓急,得到她的人,就是眼前的重中之重!

  回想在山里,他叫李猛拿弓箭弄伤他时,李猛摇头直说他疯了,还问他非要出此下策不可吗?

  他是疯了没错,虽然这是下下策,但他必须铤而走险,因为他已确定了湛风并非派人前往京城,而是亲自前去,如此的慎重其事,一定会把他现在还不想见的人给带来,当沐儿知道了他是什么人,必定会逃走,到时就难收拾了……

  “胸口疼?”丁沐儿十分紧张。“要不要我去请晴娘过来?”

  他深吸了口气,像在忍着疼痛似的摇了摇头。“晴娘已给我扎了止血针,疼会儿是必经过程,暂时不须去劳烦他们。”

  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你渴吗?想喝水吗?我给你倒……”

  他又摇了摇头。“我不渴,你不用为我做什么,你能让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不畏闲言闲语,让我待在这个温暖的家中,我便该知足了。”

  丁沐儿心中一阵震荡,忽然觉得鼻酸。

  此刻的他,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好像拉开了距离,好像他是寄人篱下之人,而她是收留他的人,是屋主,不是家人,这种感觉让她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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