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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第十五章

  杜确昏迷未醒,西海城镇并无医术高明的大夫,每个来看过杜确的大夫都让他们准备后事,听得崔莺莺撕心裂肺。

  明明人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罢了,怎么可以就说要为他买棺材准备后事?

  此行楼允延也一起来了,他主张将杜确运回蒲关,他说蒲关有位诊金奇贵的大夫,人称神医,但他不良于行,因此有个怪僻,只在自己家中为人医治,现在将人送回蒲关,兴许来得及救治。

  沿路,崔莺莺一直在马车里衣不解带的照顾杜确,不假他人之手。

  她心中懊悔不已,她恨不得回到当初,若她不偷偷跟来,杜确就不会为了救她而身受重伤,那放箭的藏镜人要的是她的命,不是杜确的。

  然而千般懊悔、万般自责都已于事无补,她只能不断向上苍祈求那位神医能让杜确起死回生,一定要让杜确醒过来,一定要!

  她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他无法醒来,她便一辈子照顾他,如果他死了,她也要随他一起去。

  前生她最看不起自杀行为了,但此时,她终于明白在某些情况下是无法独活的,在极度心痛之下还怎么活下去?

  “你去睡一会,我让李天进来照顾老大。”

  穆芷实在看不下去了,在驿站过夜时,又到马车里想把崔莺莺拖去睡。

  崔莺莺仍然木然的摇了摇头,“不了,我要在这里陪他。”

  穆芷看着神情憔悴、唇瓣干裂的崔莺莺,烦躁的蹙紧了眉头,“你这样折磨自己,老大也不会马上醒来,若是你跟着倒下,你说到时要如何?要是老大醒来看你这一副鬼样子,他会高兴吗?肯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

  穆芷说得不客气,但是崔莺莺并没有怪她,只静静的说道:“穆芷,我想多看看他。”

  穆芷楞住了,旋即浑身一寒,心一阵阵的紧缩。

  她不再说什么了,默默的关上马车门,转身离开的同时,她的心也沉进了谷底。

  想多看看他……

  可是因为若是盖棺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崔莺莺是多害怕失去杜确啊!

  想到这里,她的心更是难以自抑的酸楚。

  “大嫂还是不肯去休息?”

  旁边传来孙忍风闷闷的声音,自从杜确昏迷不醒后,全军都是低气压,歼灭海盗的胜利和皇上的赏赐都无法让他们开怀,这是杜家军成军以来最愁云惨雾的一次大胜利,穆芷更没有心思护送穆锋回京,反倒选择了回蒲关。

  “就让她在马车里侍着吧!”穆芷看着前方沉没的红日,抑郁地说:“只有待在老大身边,她才会好过一些。”

  从那之后,穆芷不再试图叫崔莺莺离开马车去休息。她沿路弄来简单易食的食物,但她知道崔莺莺根本不想吃,也吞不下干粮,因此改成每到一处她就费尽心思弄来马奶、牛奶或鸡汤,逼崔莺莺喝一些。

  好不容易,大队人马终于回到蒲关,军队由萧探月带回营,其余人护送杜确到神医居所,他们一到,便见到杜氏夫妇和杜鹃已在那里等候,三人眼睛均是红红肿肿的,显然已哭了多日,红娘也来了,她是跟来见崔惊惊的。

  杜确在西海受了重伤,耿云已飞鸽传书回将军府告知杜氏夫妇,免得他们见到昏迷的杜确受到太大惊吓。

  “我的儿啊!”陶氏见到被抬下马车的杜确便想扑上去。

  楼允延上前阻止了。“大娘莫要如此,君实此时尚不能动。”

  红娘忙到崔莺莺身边去,担忧道:“小姐怎么如此消痩?”

  崔莺莺神情疲惫的摇了摇头,“无事。”

  “你无事?可是我哥哥却有事!”杜鹃恨恨地瞪着崔莺莺,“就是为了救你,哥哥才会伤成这样,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我杜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了,鹃儿,莫说了,你嫂子也不好过。”杜修拉住了杜鹃。

  杜鹃不管不顾的漫骂起来,“什么嫂子?她才不是我的嫂子!她是倒楣鬼、扫帚星,是她害哥哥的。”

  崔莺莺半句辩驳之语都没说,她垂首跟着抬杜确担架的两名兵丁进入了神医居所。

  红娘也紧跟上前,“那个丫头好没道理,将军怎会是小姐害的?难道小姐希望将军变成如此吗?”

  崔莺莺神色黯然,“别说了。”

  现在无论谁骂她什么都不要紧,就算杜鹃打她,她也不会还手,只要杜确能醒过来,能好起来,代价是要她永远的离开他也行,只要他好端端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躺着。

  然而,结果却叫众人失望了。

  “箭上有致命毒药,剧毒已侵入五脏六腑,世上没有解药,准备后事吧!”神医诊脉后丢下这么几句就走了。

  楼允延悲痛,更是万分不解,“究竟是谁要弟妹的命?竟下这么重的毒手?”

  “这可如何是好?!”陶氏瘫软在床边泪涟涟。

  杜鹃一听已晕过去,被小医仆扶到一旁休息。

  杜修面色凝重的看着杜确,跟着把陶氏拉了起来,“你过来。”

  见两人到外间说话去了,红娘好奇跟了过去,他们不会是想要她家小姐一命抵一命吧?

  她偷偷摸摸地跟着杜氏夫妇,蹑手蹑脚地随他们转到廊外去。

  蓦然间,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角,李天压低了声音纳闷问道:“你鬼鬼祟崇的在做什么?”

  “嘘——”红娘回头对他做了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一起偷听,两人便躲在转角处。

  “孩子都快死了,总要让王妃见上一面才是道理。”杜修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陶氏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可王妃根本不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咱们又从王府消失了二十多年,现在去对王妃说她当年生下的不是姐儿,而是哥儿,王妃会信咱们吗?”

  李修道:“信也罢,不信也罢,咱们将事情始末对王爷、王妃说清楚,要如何做,就由王爷王妃自个儿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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