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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裴班芙露齿一笑,“那公子要不要在舍下用个便饭?我刚好做好了饭,也算替麦可给公子赔罪。”

  宁袭也笑了,“赔罪不敢当,是在下擅闯民宅,才会令麦可警觉性大起,是在下的不对。”

  裴班芙笑嘻嘻地道:“所以公子和麦可算是和解了,是吧?”

  宁袭俊脸上泛起笑容,“只要麦可不反对,在下很乐意握手言和。”

  “握手就不必了,我先给公子的手上药吧!”裴班芙进屋取了百宝膏和干净的软布,先是将软布沾湿,把伤口清理干净,跟着细心给宁袭手上的伤口上药,再用软布包起来,动作相当嫖熟。

  “这药膏有消肿止痛的功效,公子切记这几日不可碰水,之后还要找大夫看过。”

  她爹和叶东承在给村里做修屋补路杂活的时候,免不了大伤小伤,裴元康也皮,经常受伤流血,因此她很会上药包紮。

  宁袭看她包紮得行云流水,脸上有些欣赏之色,“在下省得,姑娘不必挂心。”

  裴班芙笑了笑起身,“那好,公子坐一下,很快便能用饭了。”

  宁袭微微一笑,“不急,姑娘慢慢来。”

  裴班芙进灶房前,对麦可扳起脸道:“麦可,公子是客人,不许你再对人家无礼,听到了没?”

  麦可委屈的嗷了一声,像是回答着听到了,它缓缓走到门边趴在,响午阳光落在它身上,乖得像绵羊。

  裴班芙很是满意,她几个大步向前,弯身对着麦可的脸颊蹭亲了一下,这才转身活力充沛地去灶房了。

  宁袭看着她的举动,很是惊讶,她亲狗?她居然亲狗!

  他有些怔然,又看了一眼麦可,只见适才狰狞着咬他的大狗已然闭眼入睡,画面宁静的像幅画。

  片刻之后,宁袭起身,他负着双手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欣赏起屋里的摆设。屋子向阳,十分暖和干净,屋里隐隐有着丹桂的香气,沁人心脾,陈设雅致简单,一座黄梨木苏绢屏风是最大的摆设。

  屋里没有多余家俱,但又处处流露着巧思,比如窗台边,倒挂着一束干掉的花束,别有一番美感,窗帘也很是特别,只有一半,下翟还裁成波浪形状,桌上有个细长的白色小瓷瓶,插着几朵不知名的花草,茶几铺着绣小花的桌垫,桌上有桂糕、玫饼、碎香饼子等糕点,有一面墙壁挂了九幅画,是前所未见的装饰方式。

  再细看,那画作也很特别,都是他没见过的房子和人物,有银发、金发、红发,有些人的头发是卷的,穿的服饰都很华丽,虽然古怪,可也同时突显了主人的品味格调……

  他好奇起来,这二进的小院落只有那姑娘和麦可,没有别人了吗?屋里的布置又是出自谁的手笔?

  “公子久等了。”裴班芙端出一小锅晶莹的白米饭,米粒颗颗晶莹饱满,主菜是一大碗的马铃薯炖肉,配菜是青翠欲滴的清炒时蔬、烤鱼、盐炒花生、炸槐花,还有她自己做的几样腌制小菜,比如腌萝卜、腌白菜,汤则是再简单不过的豆腐青菜汤,饭后甜点是蒸红豆年糕,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各种饭菜肉香,勾人饥虫。

  宁袭落坐,虽然没看见什么名贵食材,但闻起来香气扑鼻,他立刻就感觉饿了。

  “乡下地方没什么菜,公子将就点吃。”裴班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看起来可不是个没自信的,她对自己做菜的手艺很有信心。

  “还未请教姑娘贵姓?”宁袭抿唇一笑,他面如玉冠、气质温润,光是坐在那里,就能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叫人移不开眼。

  可对裴班芙来说,她眼里只有眼前煨得喷香扑鼻的马铃薯炖肉,她一边盛饭一边随意说道:“我姓裴,名叫班芙,班门弄斧的班,芙蓉的芙。”

  她给宁袭盛了一大碗饭,分量十足,自己也盛了一大碗饭,堆得跟小山一样,几乎要尖起来了,招呼他吃饭之后,她自己也不客气的大口吃了起来,完全没想要问眼前这个跟她一道吃饭的陌生公子姓啥名啥。

  “好吃,太好吃了。”她做的马铃薯炖肉依然那么道地,马铃薯松软好吃,小排肉软烂入味,堪称是人间美味。

  宁袭也很惊艳,他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姑娘,这道菜叫做什么?没想到马铃薯还有这种做法,在下可从来没吃过。”

  裴班芙得意地扬起秀气的眉毛,“公子当然没吃过啦,这是我娘教我的,我娘可不是普通人,我娘会做的菜,大岳朝找不到第二个人会,我敢说,就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我娘的手艺。”

  宁袭好奇了,“令堂的手艺当真如此出众?”

  “是啊,我最喜欢吃我娘做的饭菜了,尤其是我娘做的咸派……”说着,裴班芙眼眶微红,忽然有些感伤,“可惜现在再也吃不到了。”

  宁袭一时也没想那么多,不解地问:“为何?”

  裴班芙黯然道:“我娘在一场水患中过世了。”

  提起水患,宁袭也沉默了,虽说是天灾,可做为一国之主,他责无旁贷,总不能说整个都水监的官员都没法子,就没他这皇帝的事了。

  “自古便有治国必先治水之说。”裴班芙慢悠悠的说道:“我觉得,咱们的皇帝得先将河水治好来,这才能谈让百姓衣食无忧,不然只是枉然。”

  听到这话,宁袭的心像被人狠狠一拳击中,他的文武百官,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他润了润唇,试着为自己说话,“可是据我所知,朝廷已经努力在防堵水患了,也尽可能的拨银赈灾,规划着如何安置灾民,将损失减到最小,对于救灾不力、隐瞒灾情的官员,皆有相应的问责,若是未及时上报灾情,更不乏被免职,也不能说皇上都没在做事,这么说对皇上不公平,不是吗?”

  裴班芙垂眸,低声道:“我不懂朝政,我只知道,水患使我失去了娘亲、兄嫂,我身边也有许多人因水患成了孤儿,而他们家人的性命永远不会回来了,皇上真的尽力了吗?大岳朝境内,总有地方是没有水患的吧?”

  宁袭如鞭在喉,他无法为自己说话,觉得再多理由都只是借口,她失去了亲人,而他坐在皇城里锦衣玉食,他优渥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水患有任何改变,他看到的只是一本又一本的奏章,禀报着治水的进度到哪里,赈灾的进度又到哪里罢了。

  他得承认,他是卑鄙的,对于治水,他并没有竭尽全力。

  就在两人皆默然时,麦可突然起身,还有些躁动的朝院子外头低吼。

  裴班芙连忙起身,安抚的拍了拍麦可,“肯定是有陌生人来了。”

  说着,她和麦可都出去査看,宁袭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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