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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片刻,小蝶便满脸兴奋地冲岀来喊她进去。“小姐!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奴婢!奴婢都跟夫人说了,小姐没有死,夫人太开心了,身子撑不住险些晕过去。”

  蔺巧龙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保不定见到怀胎九月生下她的娘亲,能够勾起她一点记忆。

  随小蝶进入屋里,毕竟白氏还是蔺家的主母,屋里的陈设不失典雅,比荒芜的屋外好了许多,但屋里的药味却浓得呛人,或许是为了驱散药味,因此薰着香,反而形成了一股怪味,而窗子都闭着,怪不通风的。

  蔺巧龙只约略扫了一眼便淡淡地吩咐道:“把窗子都打开。”

  下人皆是一愣,旋即想到她是归来的大姑娘,连忙应声后去开窗子。

  蔺巧龙到了寝房门,守门的婆子屈膝给她行礼,并且迅速打起帘子,急吼吼的往里通禀,“大姑娘来了!”

  蔺巧龙感觉到她娘亲虽然失宠,但还是有点地位的,下人不敢肆意怠慢,兴许她那个爹没她想象的那么无良。

  进了房,她一眼看到名妇人气息奄奄地歪在引枕上,她的皮肤毫无光泽,目光也显得混浊无神,她彷佛看到在山柳时的自己,她心里顿时有数,她娘亲也是给人下药了没错。

  白氏虽然病恹恹的,但一见到蔺巧龙,眼里便迸射出光来,她费劲地朝她使手。

  “龙、龙儿……咳咳咳咳……”

  她虽然还能发得出声音来,但声音极度干哑,每说一个字便要咳上老半天。

  蔺巧龙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坐了下来,轻轻拍她的背道:“娘,您别说话,女儿先给您诊脉。”

  一旁伺候的倚翠和安嬷嬷都红了眼眶,捏着帕子频频拭泪。“大姑娘可回来了,夫人几乎快哭瞎了眼睛……”

  蔺巧龙细心的给白氏诊了脉,拿出针灸包说道:“娘,施针时,您要是感觉累,便闭上眼歇会儿。”

  白氏点了点头,扯出一抹微笑,那微笑虽然虚弱却焕发着动人的光彩。

  蔺巧龙心里酸酸的,虽然找不出对白氏的记忆,可她知道,半死不活的白氏是因为她的归来才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力量。

  她稳稳的拿着银针,有时三根银针同时扎,有时六根同时扎,手起针落,一气呵成,让人看得眼花撩乱,行针一炷香的工夫,收针。

  倚翠和安嬷嬷均是难以置信,虽然适才她们已听小蝶说了,大姑娘是让大爷请来给老夫人诊治的,且也把老夫人给治好了,但亲眼见到她神乎其技的针灸术,还是叫她们惊诧不已。

  “娘,女儿每日给您扎针再佐以汤药,您很快便能说话,也能走路了。所以您别心急,先将想说的话收起来,日后女儿听您慢慢说,咱们有得是时间。”

  白氏听她这么说,也放心了。是啊,来日方长,她们母女俩可以慢慢说。

  安嬷嬷拭着泪,笑中带泪的说道:“夫人和小姐许久没一块儿用饭了,老奴这就吩咐去,做几样小姐小时候喜欢的菜和点心,老奴记得小姐最喜欢吃四喜饺子和百果松糕了,老奴这便亲自去做!”

  这一晚,蔺巧龙陪白氏用了饭,开了药方让倚翠去抓药,煎好了药,她一口一口喂白氏喝下。

  虽然她还是找不回记忆,也找不到熟悉的感觉,可这是她娘啊,假以时日,她一定能想起来的……

  于是,那一日蔺巧龙挨着白氏睡得香甜,压根儿忘了她没回岳家也没派人去报信的事。

  夜幕低垂,冷月如霜,凤仪宫今夜又不平静了。一列太医谨慎的跟随在引路的内监身后进入宫殿,可不多时他们又跟着内监出来,个个垂头丧气,因自身的无能而感到挫折。

  皇后再度病危,这也是近日朝中动荡的原因,六宫之主关乎着朝政,而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更是让朝里浮动的原因。

  沈其名与当朝丞相谢雨由御书房里出来,两人摇头叹息,均是面色凝重。

  也难怪皇上心情不好了,皇上和皇后两人鹣鲽情深,少年结缡至今,六宫粉黛无人能越过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如今皇后来日无多,皇上自然愁眉不展。

  “前阵子我到锦州待了月余,发现锦阳一带的盐、铁来源有些古怪,左大人也深有同感,只是查不出什么,只怕其中有猫腻。”沈其名说道。

  谢雨稍加思索。“你是说有人做得滴水不漏?背后有大靠山?”

  “肯定是有问题的。”沈其名嗓门略略大了起来。“连我都能看出端倪了,地方父母官会没有一点儿风声吗?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从中捞些油水,而盐贩子再怎么无法无天也有人顶天极限,若不是有人主使,跟谁借的胆子敢垄断啊?再说了,过去我朝也有残元旧吏与盐匪沆瀣一气,藉此来威胁朝廷之事,历史重演也不是不可能。”

  谢雨微一沉吟。“明白了,我会再查查,你可不要告诉他人,免得打草惊蛇。”

  “你以为我嘴巴那么不牢靠?”沈其名哼道:“是你我才说。”

  谢雨一笑。“那我可要多谢你的信任了。”

  “老谢,”沈其名语重心长地道:“咱们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先帝的托咐,我可没一日敢忘,看有人矫情做作,我心里急啊,却是说不得,若是这时候太子能找着该多好,要我说,太子分明就是有人迷昏了送出宫去……”

  谢重一惊。“你老糊涂啦,在宫里讲这些不怕被人听到掉脑袋?”

  沈其名不以为然,“你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在讲?大不了致仕,我没啥好怕的。”

  谢雨苦笑。“知道也不能讲,死无对证不是吗?”

  沈其名气鼓鼓地道:“所以我气得要死啊!明摆在眼前却动不了,郁闷啊!若不是朝里还有你,还有左河光可以讲讲心事,我早晚会闷死。”

  谢雨若有所思地道:“皇上未必不明白,皇上也有他的难处,平衡朝中的势力是门学问,非必要,不能轻举妄动。”

  沈其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谁不知道这些呢?就是知道,我才急啊,太子下落不明,皇后又病重,这分明是一系列要……”

  他没讲出夺嫡两字,只是两人心中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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