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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向煌天跪得双腿发麻,全身冷得失了知觉,但他仍旧挺直背脊,怎么也不愿起身。

  待在屋里的白亦云,透过门缝往外看去,见他仍旧跪在那儿,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

  她咬着下唇,没来由的心头涌上一丝不舍。

  但一想起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她硬是抑下对他的那份同情,转过身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径自躺在床铺上,闭上双眸。

  别再去想他的事了,她之前不是曾说过宁与君绝,永不相见吗?又何必为了他那种懦弱无能的男人而担忧?

  只是她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睡,整颗心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了,慌得很,没一会儿,她发现窗外正降下细雪。

  这个时节,山上已开始下雪,天寒地冻,向煌天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又怎么捱得住?

  正当白亦云打算起身拿父亲的衣袍让向煌天披上时,脑海又响起一道声音难道你忘了过去的事?难道你忘了当初亲眼见他写下休书,并亲手要她接过?

  白亦云紧咬着下唇,唇瓣就这么被咬破,渗出了血,双手更是紧握成拳,指指甲整个陷入掌心里。

  她怎能忘了这样的恨?

  像他那种负心汉,压根不该同情,不该可怜,他活该被冻死,何况他俩早已无任何瓜葛,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时间缓缓过去,星夜逐渐被晨曦取代。

  白亦云虽整夜躺在床铺上,却是彻夜未眠,原因究竟为何,她不愿多想。

  下床后梳洗一番,她打开紧掩着的门扉,往外走去,只是,当她瞧见眼前的情景,不禁愣住。

  向煌天仍旧跪于原地,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雪,他身上所穿着的衣裳已因为霜雪融化而湿透。

  “你……”她瞪着他,低喝出声,“你疯了是不是?”

  终于听见她的声音,向煌天虚弱的朝她绽出一抹笑,“你……终于肯对我说话了……”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双眸缓缓闭上,全身力气尽失,就这么倒在地上。

  见他忽然倒下,白亦云再也顾不得一切,立即往前奔去,蹲下身拍打他的脸庞。

  “醒醒……你快醒醒啊!”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他仍未睁开双眸。

  她伸手往他身上抚去,发现他全身冰冷,但是额头却极烫,惊得她连忙收回手。

  糟,他受了风寒!

  没有任何迟疑,她立即扶起他那沉重的身躯走进屋里,

  她先褪下他身上的衣袍、长裤和长靴,再为他穿上她爹的旧衣裤,然后燃起一盆炭火,放在他身边,好暖和他的身子。

  接下来她走出屋子欲取来一盆水,没想到缸里的水早已见底,她只得连忙拿着木桶到溪边去。

  顾不得冰冷的溪水会冻伤了手,她立即以木桶舀水,再提着沉重的木桶返回木屋。

  她将布巾沾湿后拧干,轻轻将布巾置于他的额头上。

  只要布巾不再冰凉,她就立即将它沾湿,拧干后再放回他的额头上,如此一直持续着。

  陷入昏迷的向煌天不断发出梦呓。

  “亦云……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你的心……亦云……请你原谅我……”

  白亦云看着就算昏迷不醒,仍旧惦记着她的向煌天,目光早已放柔,伸出纤纤小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眼底有着对他的深情爱意。

  但过去的事仿佛昨日才发生那般鲜明,她随即想起了他的所作所为,又让她对他心生怨恨。

  伸手将他额头上的那块布取下,待她确定他的额头已不再那么烫,才起身步出木屋,到林子里寻找些药草。

  她真恨自己,为什么心仍会被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牵动?

  寻到了所需的药草,白亦云返回木屋,将那些药草放入药壶中,再加入一些先前所晒干的药草,一同熬煮。

  数个时辰过后,向煌天缓缓苏醒过来,只觉头疼欲裂,四肢无力,口干舌燥,难受至极。

  这时,他才发现自个儿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也已换过,更有股浓郁的汤药味扑鼻而来。

  他病了吗?而她一直照顾着他?心头一暖,他嘴角不禁漾起一抹笑。

  白亦云走进屋里,瞧见了他唇边挂着笑的模样,并未多问,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汤药递向前。

  “这是……”向煌天抬起头,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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