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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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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年伴于皇上身边的她是该知晓皇上喜好,深为谏臣的她是该拥有识人之能。 放眼望去,能为皇上代劳选妃者,非她莫属,但她不愿啊! 她不愿依皇上喜好挑选出适合皇上的女人,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千挑万选后看中的女人获得皇上宠爱。 她虽是大纳言,却也是女人。 既身为女人,便会嫉妒、会吃醋,无关胸襟度量,也无关公平正义。 她,只是个深爱皇上的女人而已,皇上错看她了。 “皇上是在为难臣吧?”语气一变,万十八脸上的苦笑令人心疼。“对皇上而言,臣是什么?” “是朕倚重的大纳言。”皇上脱口而出之词让万十八难过得呼吸一窒。 虽早料到皇上会这么说,但当亲耳听见,心仍旧痛了一下。 她,想多了。 原以为向皇上表明心意的她,一切会有所不同;原以为已知晓她心意的皇上,会让她与其他女子公平竞争,岂知…… 她带着光彩的眸色黯淡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那日与马车一同坠亡,一了百了。 那么,她便只会记着皇上震惊的眸、无措的言词、猛烈的心跳以及她偷得的醉人之吻,而非落得此时这心如刀割之局。 “皇上倚重的大纳言?”她自嘲一笑,说话的语调轻之又轻,几乎无法让人听闻。“人心,果真是善变难测。”她握着圣旨的手紧了又紧。“以往,听见皇上对臣说这话时,臣总会欣喜若狂、沾沾自喜。如今,同样一句话,臣听来却只觉刺耳而已。” “你……”她愁苦的模样让皇上拧痛了心,却说不出一句安慰之语。 “皇上就当臣病体未愈,胡言乱语吧。”转过身,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皇上的旨意,臣不敢不从,但有些事得请皇上应允才行。”再回过身时,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皇上看着她故作坚强的脸庞,等着。 “三个月后臣才能替皇上选出妃子。”她需要一些时日好让自己想清楚,也替皇上想清楚。 “可以。”要她选妃的原因之一也是想保她几个月的安全无虞。这点,也只有堂玄知晓。 “三个月内臣不上朝、不议事、只办选妃一事。”届时的她恐已心力交瘁。 “可以。” “不论臣选中哪家的闺女,皇上皆概括承受。”最后,她的眸直直地盯着皇上不放。 “当然。”他说过,他相信、也接受她所做的任何决定。 收拾起纷乱的心思,朝后退开一步,万十八端起手中圣旨,淡然开口:“臣,谨遵圣旨。” 臣,谨遵圣旨。 两个多月来,皇上心中不断萦绕着的总是他与大纳言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每思及这句话一回,他的心便伤一回、疼一回,却又莫可奈何。 大纳言要他给她三个月的期限,他给了;而这段时日中他最常做之事竟是对着窗边摆放的莲花望得出神。 那已非大纳言所送之花,却也是大纳言所送之花。为仿真花而做的假花,出自工匠巧手,几可乱真。 身为一国之君,位高权重,坐拥荣华富贵,看似无物不可得,却只有他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他想得到的不曾得到,想拥有的也不敢拥有。有时,他甚至厌恶自己的身分、厌恶自己的地位,厌恶周遭的危机四伏、虎视眈眈,也厌恶长伴的孤寂空虚、寂寞难耐。 这莲花是他想拥有之物,因而他想尽办法让它变成可保有之物。 他想保有的从来不是莲花那纤白傲然的美姿,而是送花者之心意。 她的心意,他懂,却不索求也不争求,只是静静地守着、护着,在一旁望着、想着。 他爱她,却不敢拥有她。 深怕一旦拥她入怀只会伤了她、累了她,甚至害了她。这便是他的踌躇与悲哀。 但他真爱她啊! 初见她时,他好奇她的人、她的身分;识得她时,他惊讶于她的聪明、她的慧黠;懂得她时,他震慑于她的择善固执、她的善体人意。 如此不同的她攫住了他的目光与他的心,因而开始招惹她。 起初的招惹是试探、是挑衅,而后是刻意的为难与任性,最终竟是舍不得放开她的宠溺。 为何如此?夜深人静之际,他总会问着自己。 尽管多年来他已为自己找过千百个理由,却无一能说服为她倾倒的心。 “朕该拿你如何是好?”修长的指抚过如同她脸颊般的柔细花瓣,他问得无助。 “一再为难你的朕,这回又逼迫你做出决定。”皇上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感伤。“你还敢说朕不坏?” “皇上不坏,只是心肠太软。”有时她异于常人的看法总会让他琢磨再三。 “何以见得?” “皇上对于珍视之人或物总会不由自主地推让,而后用看似残忍的手段逼迫对方先做出抉择,其实受伤最深之人却是皇上。” “朕何需如此?”他不置可否。 “因皇上是仁慈的好皇上。” 她说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他无从辩驳。 但这回,他的残忍只对她,他的逼迫也只对她,她是否还能如同以往一般地将他的心思看得彻底? “堂玄。”他放下抚花的手,隐隐刺痛的心跳得低缓。 “皇上。”皇上倚窗的挺拔身影,莫名地令人同感孤寂。 “明日告诉福安,替兰美人寻个好归宿送出宫。”皇上说话的语调平淡如常。 “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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