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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满面春风地挑眉,他起身拿过药包。“饭后吃……你晚餐吃了没?”

  “哈、哈啾——”她快死了,给这浑蛋一折腾后,浑身像是虚脱似的,病情加重,她浑身无力地摊卧于床铺,懒得再搭理他。

  “还没吃?”柔和瞳眸逐渐晦暗,他下颚渐渐绷紧。“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心疼、怜惜全数化为焦躁的担忧。

  要是他没来,现在的她怕不饿死、病死了。该死!

  “我没力气……”气若游丝的娇嗓虚弱无力地由枕被内传出,她意识愈来愈模糊,只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

  昏沉间,她不断梦见十年前的片段景像,有他与她,青涩甜蜜的难忘时光……尔后她又梦见她心酸的泪洒机场,一颗疼痛的芳心盼啊盼,却迟迟未盼到那道身影,直到断肠人儿搭上了飞机远离伤心地……

  那该死的浑蛋!

  她又梦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惊见到他时,那股难以抹煞的强烈震撼与悸动,说不想他念他的确难避矫揉造作之嫌;她与他早已是十年前的过去,那伤痕虽已痊愈,却仍存在于她记忆里,还是会疼。

  那浑蛋……要她怎么学会去遗忘他眸底水漾的温柔?即使沉淀了十年的恋栈,一旦让人撬开心灵最深处的尘封记忆,强制囚禁的情愫依旧是压抑不住地荡开、泛开,尔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扩大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狐狸……”

  瞧,光是听见他这般亲昵唤她,她一颗心便无法自抑。

  “小狐狸……”

  好吵!她挥手,一心只愿沉浸于朦胧梦境中,回味过往云烟。

  “起来、起来,先吃药了再睡,快点……”和煦的嗓音饱含着宠溺,他心一横,硬是将贪睡的她由被窝里挖坐起。

  烦死人了!她掀了掀惺忪睡眼,迷迷蒙蒙的视线总算停驻于眼前那双温柔瞳眸。

  “做什么?”沙哑咕哝着,她抬手揉揉酸涩眼皮,欲倒身再睡,却随即让他揽回怀中坐直。“我想要睡觉……”

  “你先吃些粥,等吃完药再睡好不好?”爱煞了此刻迷糊可爱的她,他沙嘎的嗓音不免低柔更甚。

  “唔……”她乖顺地颔首,待他将粥递至她眼前,她眨眸询问:“这是什么?”

  “广东粥,很好吃的,快吃,乖……”他掬起一匙,吹凉后递至她唇畔。

  “你煮的?”娇嗓多了些清醒过后的强烈质疑。

  “吃不死人的,快张口,啊——”他诱哄。

  吃不死人引她浑身打了顿哆嗦,战战兢兢地含了口粥。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他眨眨双眸,连声询问。

  扬起的眉抖动了下。“是不难吃。”尔后,她张嘴将匙内的粥一口含入咀嚼。

  沾沾自喜于自己过人的手艺,他眉开眼笑地盯着她一口口将碗内的粥全数吃尽。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见她摇首,他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先不要睡,休息一下再吃药,待会儿吃完药就可以睡了。”

  她抬眸凝视着他起身走至厨房清洗碗具,迷惑的心情成了酸涩,不懂他为何仍是如此温柔体贴?为何在分手的十年后,对她依然是这般呵护疼惜?她从来就不了解他的想法、做法,十年前是、十年后亦是,所以她在面对他时,才会惶然、犹疑及恐惧……

  恐惧她终有一日会失去他。

  他的温柔过甚,造成她对他的强烈依赖,所以十年前当他冷淡疏离,她退缩、彷徨及无助;两人的交往一向是他采取主动而她被动,当他的柔情褪尽,她便会如十年前那般怯懦。

  为何……为何十年后,他还要来侵占她好不容易建设起的心墙?

  他的温柔,一直是足以使她心墙溃决的重击呵。

  “发什么呆啊?嗯?”将湿漉漉的双掌擦拭干净,他弹指戳了记她的巧鼻。

  为何对她忽远又忽近……他是存心玩弄她吗?

  心中千万个无解的问号,激昂的沸腾至喉间,却在对上他凝笑的瞳眸,又强咽下腹,徒增满心苦涩。“我想吃药。”哈啾!假意打了记喷嚏以避开他炽热视线,她懦弱埋首于面纸中,无法再去正视他。

  “喏。”他体贴地拆开药包,先将茶水递给她,再将药丸放置于摊开的掌心方便她拿取。

  温温吞吞地将药吃尽,她将茶杯递向他后便埋头大睡,不愿再去多瞧他一眼,头晕的不适感袭来,惹得她不愿再去多想任何他与她之间的情缠纠葛。

  见她立即翻身背对,他不禁喟叹。

  她就这么厌恶他?厌恶到不愿与他有任何接触……

  为她盖好锦被,黯淡眸光冷不防地教壁上一张海报所吸引,他情不自禁地起身走近,细细凝视着那张他最近拍摄的平面广告海报,游移于海报的手掌愈渐轻柔,尔后抚上那支正中红心的尖锐飞镖,嘴角……缓噙一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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