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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晚,当昭君终于有机会向弟弟寻问高欢底细时,姊弟俩起了严厉的争执。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娄睿神情严肃地拒绝提供帮助。

  “我就是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他娶妻了吗?”昭君生气地说,想不到一向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弟弟这次会如此不通情理。

  娄睿不理会她责备的眼神,啐道:“他只是一名地位低贱的戍卒,一无军功,二无身世,若非看他人品不差,根本连当戍卒都不配,还娶什么妻?”

  “不许你这样说他!”昭君眼眶发红了,却也松了口气。

  看到开朗聪明的姊姊竟然为一个卑微的小士兵伤心,娄睿知道问题严重了,不得不放缓语气循循善诱道:“你只看到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连身为士兵必不可缺少的刀剑和战马都买不起,你找他干嘛?”

  “他今日也许落拓,但我相信他是有前途的人,我要嫁给他,我会为他准备所有的兵器、战马……”弟弟对他的贬辱激起了昭君的叛逆心理,她不再有顾虑地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痴人说梦!”娄睿轻斥,对她的想法极不赞成。“仅仅一次池塘边的相遇就认定一个人,你不觉得太荒唐吗?”

  “不荒唐,认定一个人,有时一眼就足够了。”昭君不为所动的说。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娄睿既恼高欢让他一向聪明的姊姊变得愚蠢,也忧虑她将给家庭带来混乱。因为他深知,讲究门第血统的父王绝对不会接纳高欢,不会容许家族中渗入任何低贱的成分。他希望他的姊姊能早日清醒,不要铸成大错。

  “昭君,你拒绝所有名门望族的求婚,一再说要嫁英雄,难道高欢就是你的英雄吗?”他苦口婆心地规劝。“看看他,除了好外表,还有什么?汉人血统,罪犯后裔,注定穷困潦倒……”

  “罪犯后裔?”昭君漂亮的眉头一蹙,打断了他的话。

  “没错。虽然他的祖上也是官宦之家,但早已没落了。”娄睿简单地说,看到她期待的目光,只好再多告诉她一些。

  “他的六世祖曾为晋朝太守,后来的三位先祖都是慕容燕国重臣。到他曾祖父时因燕国亡而降附魏朝,他爷爷官至朝廷待御史,后因犯法被流放至怀朔镇,到他父亲时家世早已沦落,如今虽已鲜卑化,但他骨子里还是汉人。父王和众亲族都不会赞成你的选择,你这样固执己见只会带给你与他更多的伤害。”

  弟弟的话让昭君沉默了。虽然她心里根本没有把这看成是问题,但她知道这将使得她说服家人的工作变得困难。可是,不管怎样,她绝不放弃自己的选择。

  看她不再争辩,娄睿以为她被说服了,深感宽慰地说:“就是嘛,像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高欢并不适合你,他自尊心很强,绝不会娶一个郡主为妻。”

  “他住在什么地方?”昭君问,不理会他的话,世间事总有出人意表者。

  “问这个干嘛?”娄睿的脸色微变,警觉地问。

  “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不行吗?我可不知道你也是个势利小人!”

  娄睿求饶地道:“我并非势利小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好。而且,我与高欢也算是朋友,我们一起打猎,一起练武,所以我了解他的底细。”

  “既然这样,你就告诉我他住在哪里,我得亲自去感谢他,如果今天没有他,我准没命了。”昭君情绪激动地说。

  对这样的要求,娄睿无法拒绝,于是他把高欢的住处告诉了她。

  原来他就住在与自己不过几幢房屋之隔的地方!

  得知了他的住处,昭君暂无所求,一心只想去见他,告诉他她的情意。

  无论如何,这一生一世,她选定了他!

  ***

  明月银辉,宁安殿内,高欢独自坐在自己的卧房内,面对账簿,查核着一天内木材、石料等进出库房的数目。

  作为最低阶的戍卒,他本没资格拥有一间单人小屋,但因为他识字,懂计数,被指派来管理宫城维修的材料和工具,因此独自居住在库房。

  三伏天的夜晚,空气闷热得如同旺火上的蒸笼,他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短褂,使他的双臂看起来更长、更有力。

  他的眼睛盯着账册,眼前却不时晃动着一个美得让人难以忘记的女子。

  她真是个多变的女人!

  他暗自想着今天在城楼上被他救下的郡主,她与那日在太清池畔相遇时是如此的不同,甚至与往日他所见到的郡主也有很大的区别。

  过去昭君郡主在他心目中一直是美丽而尊贵的,就像一尊精美的玉器,让人欣赏却不敢靠近;今天倒在他怀里的郡主则勇敢而率真,如同绽放在山野的雏菊,美而不娇,从她身上,可以汲取到无穷的活力;而那日在池水边……

  他的心跳加速,无波的眼底出现一抹调皮的笑意。

  半裸的郡主是他见过最美丽的风景。这么多天来,他无法遗忘池边那个衣衫不整,面带桃红,樱唇半启的郡主。那时的她,是那么美丽自然,清新可爱。她有着孩子般单纯天真的表情,比阳光更灿烂的眸光和可与白雪媲美的洁白肌肤,而当意识到自己近乎赤裸时,她所表现出来的羞窘模样,让他相信那才是真实的她──热情、自然、娇美、羞涩和勇敢的混合体。

  那天匆忙离开太清池后,他从未想过会再与她相见,更别提今天在城楼上还意外救了她。

  看看自己为救她而刮伤的手背,他笑了,感谢老天让他那时候刚好在那里。

  不过,当想起今天在城楼上听到真定侯与郡主的对话时,他的笑容逸去。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声,但是他听到了。

  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当时郡主是这么说的,而他知道“那个人”正是自己。

  她找他干嘛?他忐忑不安地猜测着,难道是在太清池边的相遇?可那时他并未冒犯她啊,好吧,就算自己赤身裸体在池中洗澡对她不敬,但那是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她藏在花丛里,否则,他怎么敢在郡主面前脱衣?而且,当时他已经解释并道歉过了,虽然她那时气得要他离开,但他不认为她会因此而找他的麻烦。

  “高欢,迎驾!”

  门外突然传来不熟悉的谐戏声,他纳闷地走到门前,以为是有人恶作剧。

  两个身穿玄色军服的男人笑嘻嘻地抬着一只木箱走了进来。

  虽不认识,但从服装上高欢知道他们是某个贵族府宅的护卫。

  两个士兵将木箱放在桌上,其中一人指着箱子说:“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为什么?”高欢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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