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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八大宗亲长老和四部大人前来觐见王上,提出王上血统疑问时,拓跋圭大感惊讶和愤慨,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质疑他的出身。

  “也许是谣言。”护佛侯部首领侯辰在拓跋窟咄的示意下首先发难。“可是无风不起浪,王上出生前一整年,太子从未离开军营,太子妃独居太子府如何受孕?因此臣以为,要堵悠悠之口,王上得解释这一切。”

  拓跋圭冷冷地看着他。“王室生老病死,均有史册纪录,何须解释?”

  “王上所言属实,而且如果血统有疑,先王怎会宣布王孙为王位继承人?”说话的是侯荃,他支持拓跋圭,也担忧造谣者包藏祸心。“可王室史册早在十多年前毁于战火,史官所去无踪,事隔多年,该如何查证?”

  “王上可有赐名玉牒?”宗亲中辈分最长的中部大人郎逊谨慎寻问。他当年也曾随先王和太子征战匈奴铁弗部,并经历了王宫的内乱、太子死亡的过程,但对太子那一年多的行踪并不太清楚,因此对此传言半信半疑。

  鲜卑人有个习俗,孩子出生前,亲生父亲就会准备一个名牌,将孩子和自己的名字刻于其上。普通人家用贝壳或石头,贵族用金属或皮革,只有领主或王族才能用具有灵性的美玉,这个名牌就叫作“赐名玉牒”。

  “我有!可是当年逃离王宫时,为隐藏身分,由乳娘代管,未曾寻回。”拓跋圭气愤地说:“难道各位相信这荒谬的谣言?”

  见他发怒,众人大多不敢开口,这使得拓跋窟咄不得不亲自跳了出来。

  他故作公正地说:“王上冷静,各位大人绝对信任王上,只不过,既然有人提出王上出身的疑点,无论是联盟还是王上,都该给予解答。毕竟王位事关重大,正本清源实属必须,否则乱了血统,只怕让祖先蒙羞、后世耻笑。”

  身为先王的儿子,拓拔窟咄的地位尤显特殊,因此他的话颇具说服力。

  “何谓正本清源?本王出生之时,史册有记载,之后不断被人追杀,欲斩草除根,那都是证据。”见众多大臣的态度暧昧,拓跋圭愤怒地为自己辩护。

  主管王族事务的南部大人长孙嵩恭敬地说:“王上息怒!我等都是全力辅佐王上复国即位的忠臣,今日来此,并非质疑王上血统,只是觉得谣言既已传遍牛川,不久也将传遍天下。吾王欲威加四海,必先正血统、贵王权、明典章。因此,寻找证据、澄清谬传,乃是当务之急,请王上明鉴。”

  他的说法不无道理,拓跋圭克制地问:“那依各位看,要如何正本清源?”

  长孙嵩建议。“先王在位近四十年,云中旧王宫自十二年前被毁后,未再受人关注,若派人前往清理废墟,说不定能查出当年史册。其次,寻找当年侍候过王太后的奴婢、乳娘也很重要,她们是王太后当年生活起居的最好证人。”

  不愧是掌管王族内务的大人,提出的建议切中核心,在座各人都表示赞同。

  拓跋窟咄本想问他是否知道地库之事,可心念一转,这位大人在先王时代并不在四部大人之列,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于是将话给咽回了肚子里,决定让自己的人以他们的方式去找出秘密比较好。

  随后,在拓跋窟咄的提议下,联盟同意由与本案无直接利害关系的勿忸于族首领于桓和白部首领白乙刈,担负这次的调查使命,责成他们在一个月内完成。

  虽不信任王叔,但对于桓等人并无成见,拓跋圭同意了这个决定,可是,拓跋窟咄仍另有居心。

  “既然王上身世未清,理当先行逊位。”他理直气壮地提议。

  此话一出,大殿再次群情激昂、反应强烈。

  “不妥。”北部大人叔孙普洛坚决反对。“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乃下策。”

  “君若非君,不如无君!国事可暂交四部大人共同管理。”侯辰坚持。

  “代国复国不过数日,如今四境不安,国君方立即罢,如何能安民振气?”

  “王位事关重大,查清血统乃当务之急。”

  持不同意见者愈吵愈烈。

  “够了!”拓跋圭冷然喝止。质疑他的出身、怀疑他母亲的贞洁,已让他难以忍受,如今更赤裸裸地被剥夺王权,他绝不答应。“本王乃先王嫡孙、现任代国国君,无凭无据,绝不逊位。下月今日联盟聚会,本王自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突如其来的血统风波,不仅令拓跋圭的王位岌岌可危,也在联盟内引发了小规模的骚乱。不少小领主争相对拓跋窟咄献忠心,也有的将昨日还奉为圣主的拓跋圭当作无耻篡位者恨之入骨,小小的牛川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张衮和许谦均觉此事来得蹊跷,可是事出突然,他们一时还看不出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

  拓跋圭面对危机并无惧色,但为了避免内乱,他指示许谦将这几年招募训练的军队,调入牛川稳定局势,让身为长史的张衮发文搜集战乱中散佚各处的史册,令他的卫队注意宫内外情势,而他的贴身侍卫柯石和晏子,则紧随身边。

  “柯石、晏子,王上的起居,你们得亲自把关,绝不能大意。”

  事发三日后的早晨,当许谦觐见拓跋圭时,严肃地对两个贴身侍卫说。

  沉默少言的侍卫立刻表态。“大将军放心,我等愿为王上献身。”

  “错!”拓跋圭走到两人中间,搂着他们宽厚的肩膀轻拍道:“我不要你们献身,而是要你们好好活着,帮我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

  “是,属下遵令。”晏子做鬼脸,众人齐笑,这几日紧张的气氛化解了不少。

  受他们快乐情绪的影响,许谦略微宽心。确定附近没外人后,他对拓跋圭低声说:“臣得到警讯,要王上提防宫内的敌人,切记‘一榻不可宿二宿,一椅只享三炷香,食不出异手,饮不自陌路,深居简出,兼旬事妥’。”

  反应灵敏的晏子有一身好武功,前些日子在护送拓跋圭到牛川即位的路上,与刺客搏斗负伤,曾留在中途疗伤,如今伤虽未痊愈,但得知王上面临了困境,他毫不迟疑地跟随柯石回来,此刻一听立刻明白了,他拉拉身边的大个儿。“这个很重要,柯石,咱要记得提醒王上注意。”

  “注意什么?”柯石的脑袋永远没有晏子灵活。

  晏子轻敲他的大脑袋。“当然是像大将军说的,不能让王上在一间房内连住两夜,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办事太久,吃饭、饮水都得确定是自己人给的,笨!”

  “笨?谁敢打王上主意,我拧下他的脑袋。”大个儿不服气地说。

  “那番话是谁说的?”掠过卫士的斗嘴,拓跋圭转而追问他的战将。

  “牧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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