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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而她娟秀典雅的五宫中,透着令人不敢漠视的凛然之气。连见惯大场面的穆怀远都被震住了。

  缓了缓气,他坚持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申屠鸿绝不是恶人,否则我也不会跟他做朋友。”

  秋霞看他一眼,并没说话,但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其实她根本不认识申屠鸿,对他的恨意,全因他对燕儿的抛弃相背叛而起。

  “不过你说的对,我不该乱说话。”穆怀远面露愧色地继续解释。“都怪我只想到你刚恢复健康,不宜太过忧虑,因此想安慰你,却忘了你与燕儿之间的感情,你不能因为这点就赶我走。”

  他的神情是如此懊悔相真诚,秋霞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再加上意识到身为“卢儿”的自己,不该那样对“主人”说话,因此自然不可能再恶言相向,只是淡淡地说;“我确实不能。”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转动石锅,洗磨璞玉。

  她真是个独特的女人!

  看着她仍然残留着泪迹的眼睫,穆怀远在心中赞叹地想:理智、忠贞、固执,但又不失温柔、谦和与宽容。

  “秋霞。”他喊她,等她抬起头看着他时,他问她;“你想不想要我去找申屠鸿,警告他不许做对不起晏燕儿的事?或者,我干脆帮你把人抢回来?”

  她定定的看着他,确定他是认真的,才说:“不必那样,既然堂主与申屠鸿是好朋友,那找机会打听打听燕儿的情形就好。万一申屠鸿真的悔过,改变了对燕儿的态度,那我也不想去破坏一桩好姻缘。”

  “是的,申屠鸿确实在改变。”见她口气和缓,穆怀远急忙替好友解释。“最近他说过很懊悔错待糟糠妻的事,还说要回乡找她,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妻子竟然是晏燕儿。直到昨天他和淮南陪我护送金丝玉行回来,正巧碰到晏、罗二女时,才发生了让你生气的事。”

  原来是巧遇,他们并不是他带来抓燕儿、玉蝉的!

  明白了事情经过,秋霞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向他赔罪道:“那是秋霞错怪堂主了,刚才言辞不当处,还请大人莫怪。”

  “我当然不会怪你,你对朋友的忠诚,让我很感动,可是,如果你换个对我的称呼,我会很高兴。”

  她没说话,屋内只有璞玉与沙浆、石锅相擦的声音。

  穆怀远观察着她,却看不出她平静的目光里蕴涵着什么情感。正失望时,却听她悠悠地问:“那秋霞该如何称呼堂主呢?”

  这个问题顿时震住了他。

  是啊,如果他不喜欢她称呼他的名号,那么该喊什么呢?

  公子吗?

  不!他连连摇头,如此称呼更加疏远,他不喜欢!

  那么称呼他的名字吗?

  不!他暗自叹气,这样不合礼数,别人会议论,她也绝不会答应。

  “不如什么都别喊吧。”他闷闷地说,感到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够用。

  她又笑了,而且笑出了声。“别钻牛角尖了。其实喊‘堂主’挺好的,尊卑分明,同在作坊里,谁都不会弄错身份,这不是省心又方便吗?”

  看着落在她唇角的笑纹,他的心里仿佛吹过一阵暖暖的风。

  “你笑了,这是不是表示,你以后不会再拒绝回工房休息和好好吃饭?”

  她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是你让总管答应让我留下,又让边关送火送饭给我?”

  “没错。”他不否认。

  “为什么?”她暗自叹息,她早该想到的,没有他的允许,谨慎的总管和对他忠心不二的边关怎敢私改规矩?

  他淡淡一笑。“因为我不想让我最好的玉工生气,或者再次病倒。”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如果这样,我以后不会了。”

  他沉默地望着她,她专注地望着璞玉,空气紧绷而压抑。

  良久之后,穆怀远忽然喊她。“别磨了!我有话对你说。”

  他用布巾擦擦手,再递给她。“把璞玉放下。”

  她如言停锅、放下璞玉,接过布巾擦去手上的沙浆。“堂主要说什么?”

  “你为何不问我,这次出去,我是否去过‘冷香玉’?”

  一听到是她家的事,她顿时神情紧绷。“如果去过,堂主会告诉我。”

  “是的,我去过。”他的脸色阴沉。“可是我没有值得告诉你的新发现。”

  虽然早有预感,但她仍感到心在坠落。“爹爹的奴仆也没找到吗?”

  “没有。”他遗憾地说:“那家伙非常狡诈,他对所有人都说,你和你父亲为了去白玉河寻宝,自愿把作坊转让给他,带着奴仆走了,还拿出有你爹爹画押的转让书。而街坊邻居也证实,你爱玉如痴,你爹爹十分疼爱你,完全有可能为了你的梦想而放弃家产陪你远行。因此,就算官府介入,也对他无可奈何。”

  “那转让书必定是假的!我爹爹的遗体呢?”她忧郁地问,双目充满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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