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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他知道她很敏感,便淡淡地说:“他回家去了,不过很快会回来。”

  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可是碧箩来了,带着快乐和爱慕的目光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带走,于是百合默默地走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拿着地图要百合带他到被他遗漏的地方看看,于是他们又去了不少地方。而每次他与百合见面或外出,好动多话的碧箩和令人讨厌的韦檠都会以各种理由跟随左右,对此,他同样表现得大方得体。

  他随和而有礼的态度让碧箩十分高兴,也让韦檠挑不出毛病,却让百合心里既安心又担心。安心他不再那么固执,却担心他是否真的会娶碧箩。

  一天晚上,她试探爹爹婚事是否有变,爹爹告诉她一切都没变。

  这下她更困惑了,弄不懂为何婚约没变,冯君石的态度却变得这么奇怪。

  她决定要抽个空找他谈谈,她一定要弄清楚他的打算。

  可是,她根本没有跟他独处的机会。

  他现在跟她说话时总是简洁明快,而无论做什么,他身边总是有碧箩相伴。有好几次,当她回头寻找他俩时,都会发现他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一旦与她的视线相接,他会立刻给她一个让她心跳加速的笑容。

  不过他对碧箩好像也是这样,给她温柔的注视与温暖的笑容。

  对此,她感到郁闷,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理由的郁闷。

  这天,他们要乘独木舟到一处建在河上的吊脚楼群去,因为人多舟小,不得不分乘两舟。碧箩立刻抓住冯君石大声宣布:“我要跟冯大哥一起。”

  自从说出喜欢他后,她就把“冯大人”改成了“冯大哥”。

  听到她的决定,最高兴的是韦檠。他对百合将嫁给冯君石一事非常不满,可是又无法左右大都老,唯一的希望是跟着百合,在六月六到来前破坏他们的亲事。

  本来想让妹妹与自己同舟的百合只好叹气道:“好吧,你的水性不好,可不能乱动喔。”她提醒妹妹,并看了冯君石一眼,但这次他没有看她,只是不着痕迹地拨开妹妹的手,走到头尖尾力的小舟边帮船夫解开缆绳。

  河水滔滔,由于独木舟十分狭窄,冯君石让碧箩坐在船头,那里翘起的部分可以挡住飞溅的水花,他坐在她后面,船夫则在舟尾。

  “冯大哥,你划过独木舟吗?”碧箩伸手玩着水花问他。

  “没有。”冯君石见她探出身子,忙提醒她。“坐好,落水可不好玩。”

  可她毫不在意地说:“有你在,我不害怕。”

  对她的信任,冯君石不知该高兴还是生气。他回头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另外一艘小舟,见百合稳稳地站在起伏不定的船头,团花长裙随风飘舞,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不由得感叹道:“你姊姊的功夫真好。”

  “是啊,姊姊的功夫得自世外高人传授,自然不一般。”她神气地说:“姊姊可以口吐飞剑,化指为光,让她的敌人无声无息地丧命。”

  听她说得夸张,冯君石忍不住笑了。“你亲眼看见的?”他问,根本不相信百合会是那种炫耀武功、冷酷杀人的人。

  “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我见过姊姊练功,要是我早出世几年就好了,那样我也会跟随姊姊去学武功,我也能飞……呃!”

  说得高兴处,她想站起来,忘记自己身处独木舟,结果小舟猛摇,吓得船夫大叫,而冯君石一点也没耽搁的将她拉下来命令道:“安静坐好!”

  她吐吐舌头。“对不起,我一高兴就忘了。”

  可她只安静了一会儿,就指着一座山峰。“冯大哥,你看到那座小山没有?它叫赤铜峰。上面的石头很特别,用来铸铜又亮又硬,用来垒屋,能避虫蛇,而且冬暖夏凉。”

  听到她的话,他想起这是地图上提到过的,不由往那多看了几眼,发现那座山峰确实与旁边的翠峦迭嶂不同,不仅树木少,而且山石呈现出暗红色。

  “你看那个闪光的地方,是神庙,达摩佛袓曾经在那里说褝。”碧箩兴奋地跪起身比划着。“每天早上都有香客……唉呀……”

  小舟在她跪超时刚好进入一个弯道,因她的移动而重心不稳,于是她的身子随着小舟拐弯形成的幅度被抛下了河。

  见她落水,溤君石飞快起身拉她,而他的动作使得已经失去平衡的独木舟更加倾斜,水中的碧箩也紧紧抓着他,他随即被卷入激流中。

  落水时他的头撞在独木舟尾部,抛弃他们的小舟被水流迅速冲走,他顾不得头上的伤,紧紧抓着在水里挣扎的碧箩,而她也用力抱着他,这更增加了他摆脱漩涡的难度,但他仍用尽全力将她托出水面,让她得到呼吸的机会。

  一个个漩涡困住了他,有股强大的力量不断拉扯着他,他用力划臂踩水,想浮出水面看清河岸的距离,可是扑面而来的水花和刺目的阳光让他视线模糊,他觉得头晕目眩,体力渐渐不支。

  百合的声音传来,他看不见她,也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只是用力朝她的声音游去,将碧箩推向她。当身上的重量消失时,他虚脱了似地放松四肢,任那股一直在拉他的力量把他卷走。

  “冯大哥!”被拉上独木舟的碧箩,看到冯君石消失在河面上时大声哭喊。

  百合对舟尾的韦檠说:“你送碧箩回去,我去救大人。”说完便跃入河中。

  可是她潜入水下四处寻找,却没有发现冯君石的踪影。

  她浮出水面,韦檠和碧箩乘坐的独木舟已经远去,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什么都没有。失望与担忧中,她想起当他将碧箩推向她时,她看到他额头在流血,这么说他受了伤,会不会在昏迷后被水流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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