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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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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后一会儿,她的桌上“碰”一声轻响被人摆上杯热饮与一块蛋糕,梁宛雪笑嘻嘻地坐在地面前:“数学笔记再多借我一天,这个孝敬您老人家。” 她扯扯嘴角,想笑又笑不起来,直感到鼻头酸涩。看似大大咧咧的宛雪,有时是令人意外的仔细与体贴。 温暖液体的触觉,从指尖直直熨人心田。 三天一晃而过,平日热情的“叔叔阿姨”冷漠如霜,听到消息连京文洲的家门都未踏进一步,偶尔与京阑在街上碰见,不认识似的转头擦身而去,更有同楼的住户,回以铁门冷冷的碰响,隔开两个世界。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自知。 沈寅是个性直爽而急躁的人,快四十岁的人,曾为了一笔业务谈不拢而举起大片玻璃砸了欺人太甚的对方,差点被告上法庭,自己的脸上也缝了十几针。京文洲一出事,跑得最勤快、出力最多的人就是他。他托关系借派出所的车,想进看守所见京文洲一面,然而车到最后一道关卡被拦,大家无功而回。 审查期间,京文洲与外界是绝对禁止联系的。 而他们所备的名烟礼品,几乎没派上用场过。有句话没说,但大家心里有已有底:这些东西,怕只能在他坐牢时求点善待了。换句话,事情已无回转余地。 回到家,每个人心里都沉沉暗暗。 “妹,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京阑的大舅舅沈杰猛抽着烟。 “你说。”沈贞抬头看着他。 烟屁股被按人烟灰缸:“你跟妹夫趁早离婚算了。” “大哥,你这是什么话?!”沈寅不满了。 旁边坐着沈杰、沈寅的老婆,不赞同的神色递来:“丈夫才出事就要离婚,事情也做得太绝了。” 只有京阑与沈贞垂眼不语。 “我也只是提个建议,不听也不必放在心上。”沈杰微显得冷漠,“其实妹夫的闲言闲语我在学校就听到些,传得不怎么好。” “什么闲言闲语?”沈贞问。 “今年从教务办升到招生办的方项安,是妹夫秘书方圆的表亲。”寥寥一句,将什么都点明。 沈寅愣了会儿:“男人嘛,逢场作戏总是有的,最后回的还是自己家。” “他逢场作戏,也该看看自己身份!”现如此,都是自找、活该!沈杰说,“他当市长,我不指望攀着他升官发达,只当他妹夫……可看他怎么对沈贞!现在他有难了,我能出多少力就出多少,但力所未及的也没办法,到底也是仁至义尽了。” 沈寅吭了声:“但到底跟姐没离,还是姐夫。” “姐,你怎么说?”沈寅的老婆低声问。 “现在这事我也没想过,都等过了再说。” “审查就要完结,我看姐夫麻烦,坐牢是跑不掉了。”沈寅合握着手,臂搁在膝上,“这年头,监狱里也不好混。” “怎么,看守摘虐待?”沈杰只是个教师,对这类事也不甚了解。 “公职人员倒不会为难人,怕的是监狱里的三教九流。”沈寅道,“打群架、杀人未遂的进去,他们拍着肩膀说‘好兄弟’,当过官因为经济案进去?等着被揍死吧!” 沈贞呆了:“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我有个朋友去年刚出来。他进去那会儿,把自己衣服、鞋子都分光,结果一个‘大哥’骂着过来,他厚着脸皮赔笑,连床都让了;另一个是因为经济问题进去的,原来是个小官,被那群人围揍得死去活来。” “上面都不管?” “那群是什么来头的人?精明着!一开打连警报器都拆了,打爽了再按回去。你敢报告?除非你不用回去了,以后在外面也别碰到他们。” 好像在看八十年代的港片。 一想到那种场面,缩在沙发一角的京阑咬住了唇。 她文质彬彬的父亲、风度翩翩的父亲……被人围殴,就好像天上的云忽然落了地,沾染了一身的泥灰杂质,令人无法忍受。 “果真那样,也是他自己不争气。”沈杰毫不客气。 “大哥,你怎么老说这种话?你到底帮自己家还是帮外人?!”沈寅气结了。 沈杰也有点牛脾气:“帮是帮的事,他做错就是他做错,我不包庇。” “你……” “别吵!”沈贞忍不住出声了,一个头已经有两个大。 厅内倏地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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