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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砰一声,被狂风刮回来的门扉让他接下来的无数疑问胎死腹中。

  “什么世道,我才刚回来,压榨啊压榨,一个时辰都不给休息。”

  霍青机——一年多前丢下一句“我玩去了”就再不见踪影的、千秋寨原二寨主向后咚地倒在床铺上,苦命地抱怨。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按照它从来不曾改变过的步伐,走过了五天。

  截至现在,猜到或者知道温宣桑去向的,一共有三个人。

  温良玉与她相处六年,摸透她性情,深知现今情势下,她不可能做出独自逃命弃众不顾的事来。而照以往的惯例,就算犯了错,她也不会一避了之,通常是使尽全身解数求他原谅。

  所以,现在她走了,十成十是动这个心眼去了。再往深想一步:除了砍了那狗官,还有什么更能让他消气的?

  最后的结论——笨蛋就是笨蛋。

  应该说,温良玉的猜测是完全正确的。但是另一个郁闷并且严重的问题是,他虽然猜出了温宣桑的去向,也照着这个方向追了下去,可他毕竟比温宣桑晚了大半天的时间,下山的道路有好几条,那一场暴雨又把可能的痕迹都冲刷得干净,这种种原因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已经快到了云府,一路上却连要找的人的影子也没看见。

  在一肚子火的温大寨主心里,实在再没比这更糟的事了。

  而另一方面,“知道”温宣桑下落的,还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姓云。

  倒回去——事发当日。

  那一天,云锦的心情十分不好。她差不多被彻底禁了足,一步都不准踏出大门,云二的说法是:你就这个命,不认也得认。

  云锦把闺房里的茶杯茶壶砸了个干净,五彩的绣线扯得一节一节,绣绷子砸在观音像上,大红的锦缎更剪得东一块西一块无处不在。

  心里怨毒得火烧一般,凭什么她就该这个命?她该做的是春风得意少年登科的状元郎的夫人,那才称得上郎才女貌,琴瑟和鸣,塞这么个半截进了棺材的死老头子给她,半夜翻个身都要做噩梦,她死也不要!

  四处看看,再也找不到什么可砸的东西,桌椅她是搬不动的。云锦咬着牙,用力拉开门。

  刺耳的声音吓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家丁一跳,忙垂下头来,“二小姐。”

  “我就在这个院子里转转,怎么,你们也要跟着?”

  两个家丁齐齐道:“小的不敢。”

  偷偷对视一眼,心里叫苦不迭。这府里的小姐公子们,明狠暗毒的,没一个好伺候,总是他们做下人的最遭殃,干什么都得小心翼翼。

  云锦冷哼了一声,转到了墙根处,打量着高度。反正都派人来看着她了,摆明了不相信,那她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正思量着,要到哪里去弄架差不多高度的梯子,不妨那墙头上忽然显出一个人的半身来。

  云锦吃了一惊,下意识尖叫:“来人,捉贼啊——”

  那人显然也被她住,摇摇欲坠地在墙头上晃了两晃,居然“砰”的一声,栽到了离她鞋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上。

  两个家丁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把那人拎起来,一左一右牢牢按住。

  温宣桑这一跤实在摔得不轻,满眼的星星好半天才渐渐消失。

  她离开这里已久,不知道云府的格局已经变过,只照着记忆,寻了原来最偏僻的一处后墙,想要偷偷爬进来,眼看就要成功,谁知竟与一人对了个正着。

  云锦看了她一眼,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遂伸手把她摔散的头发拨开,仔细盯着,越看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越强烈——

  “是你!”

  恍悟地叫出声,她以前一向拿这粗丫头当做出气筒,虽然几年不曾见面,倒还认得她的眉眼轮廓。

  温宣桑下意识嫌恶地皱眉,“吵死了。”

  云锦习惯性地一耳光就扇过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果然贱命就是贱命,怎么折腾都没事。”

  刚刚远离的星星又被扇回了眼前,宣桑晕沉了一下,总算由这手法认出,她撞上的是谁了。

  冤家的路果然比较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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