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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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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练武场,就是寨里众人的居所,几排房屋的排列方式凌乱得有些奇怪,杂乱无序得像孩童的戏作。 她迟疑地停下脚步,“这莫非是……什么阵法?” “这也瞧得出来?”他跟着止步,“眼力不错啊。” “我在家时略翻过《易经》,可惜才识有限,不能通读。”云起若有所憾,“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阵。不过只这一阵,大约足盛府衙三百精兵。可是寨主手笔?” 温良玉摆摆手,“不必这么看得起我,这种弯弯肠子我可没有。说起来是照着以前二弟的意思建的,不过那小子山上待腻了,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走吧,现在阵眼未启,这阵法没有什么效用。” 虽是未启,还是绕了好一会才进了温良玉的居室。云起看他挑亮了灯,苦笑,“寨主,你明早能不能过来带一下路?我未必走得出去。” “你不说我也理会。宣桑也是这毛病,这里刚建起来时,他哪天不摸错屋。大半夜出来起夜,结果一直转到天亮也转不回自己屋子,这种笑话多了去了。” 温良玉嘻嘻笑道,说到别人的伤心事他倒是开心得很,笑意就染上了眉梢。四处看看,“小妞你住着吧,我不打搅了。”云起感激点头,看他甩甩袖子出了门。 温宣桑的屋子在前面一排,温良玉懒洋洋走过去,远远地见着没有一丝光亮。不由皱了皱眉,那小子,抓了姓云的小妞连赶了几天路,又爬了一个多时辰山路才回到寨里,换了往常,这么大运动量早迫不及待第一时间往床上扑了,怎么还逗留在前堂吗? 径自踹门进去,点灯——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入眼的是无处不在的书,比如说,桌脚下垫着的那本——泥土地凹凸不平;墙角里塞着的那本——看形状估计是鼠洞;窗台下翻开的那本——字迹已经被泡成了一个个黑团团;枕下垫着的几本——因为上面的软枕使用时间过长已经被压成了扁扁的一层;床顶上的两本——作用不明;还有他手边满是烛泪的一本…… 身子晃了晃。 一手抓住了桌边,一声脆响,桌角被他生生扳下来。换了个地方去抓床柱,听到微微危险的开裂声忙松手,慢慢地,抓着自己的衣襟蹲下来,看到桌脚下露出的《太上感应经》的古雅封面,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忙不迭别过眼去。 好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不行,他必须撑下去,要晕也要把那个臭小子五马分尸之后再晕—— 不止,是挫骨扬灰—— 不够,还要点天灯鞭尸—— 这样咬着牙想着,心里那口气总算回了过来,站起来,动了动手腕,俊雅的青年面上露出的是毛骨悚然这种词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的恐怖笑容,很好啊——真是太好了—— 一路往千秋堂走回去,里面的喽罗们已散了大半,还剩几个闲磕牙的见了他去而复返,忙跳起来,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他摇摇头,眼光转了一圈,柔声问:“知道你们三哥去哪里了吗?” 几个喽罗困惑地对看看,一个道:“不是老大叫他去睡柴房了吗?三当家走了有一会了,还后悔把那个小妞抢回来来着,咕哝着什么‘引狼入室’的,样子不是很高兴。” 温良玉愣了一下,柴房?叫他念书从来当作耳旁风,一句玩笑话倒当真了?什么脑子! 一时恶向胆边生,也不答话,返身直奔柴房。 砰! 一脚踹开门,清冷的银辉流泻进去,不用刻意找寻,第一眼就看见柴堆旁蜷着的那人,大约是觉得冷,整个人和身上的薄被纠缠得难分难舍。侧卧的姿势,只看得见他一边侧脸,还被散乱的黑发遮了一半去,月光下,倒愈衬出那素净的肌肤。温良玉怔了一刻,走过去蹲下,下手没什么轻重地把他翻过来。温宣桑显是睡得极熟,后脑磕在一根突出的木柴上也没什么反应,只眼睫稍动了动。看来这几天是真的辛苦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睡得人事不省。 这小子——扳出手指数了数,今年有十八了吧?吓,皱起眉头,怎么长得这么快?自己捡到他的那一年也不过是十八岁,算来已经六年了吗? 真的好快,那时明显营养不良只到他腰际的身高,小孩子一般模样的少年,再过两年就弱冠了呢。 盯着那张清秀得近似唇红齿白的脸看了一会,目光似被吸住,有些转不回神来。臭小子生得越来越不错了——这样想着,眼中渐渐迷蒙起来,着魔一般俯下身去,越凑越近—— 膝盖撞到了地面,发出喀一声轻响。看着眼前已不到两寸的秀雅的脸,维持着那个姿势,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闭了眼,后退。 真是疯了—— 一指点向眉心,他看着粉嫩嫩的云起小姑娘的脸只有作弄揉捏的兴趣,然而在这破柴房里,对着一个差不多由他一手带大的没学问没脑子的小子,竟想——竟然又是想—— 真是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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