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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第八章 誓门的来去

  接下来几天,殷采衣的脾气愈加浮躁起来,类似那天拍毁桌子的举动屡见不鲜,沈忍寒在坊里那么多年,从来也没见他脾气这么厉害。心知是半月期限将至,惹得他心里烦躁,也不敢劝。

  他们现在不过拿到一包煎根,相从充其量是嫌疑最大的疑似凶手,但是她若不肯招认,凭这么一小包毒不死人的药是不能拿她怎样的。再说要是三爷再存心偏袒,他们就更没什么办法,何况,风相从到底是不是三爷刻意安插进来的还未可知呢。

  连着数日,殷采衣天天去地牢绕上两三趟,但看他出来时一次比一次难看的脸色就知道,次次一无所获。

  沈忍寒小心地道:“这位风姑娘的心计也真是少见……”

  “少见什么,”殷采衣不耐烦横过去一眼,“和度砂一样,全是自作聪明的笨蛋!”

  沈忍寒无语,看他恨恨拍桌,“为什么我身边全是这些人!”

  沈忍寒顿了顿,还是冒着风险道:“坊主,我去瞧过风姑娘两次,她脸色实在不大好,是不是伙食——”

  “看三爷的面子不动刑已是从没有的待遇了,还要怎么样?”殷采衣冷冷斜眼,他身上那种风流含笑的气质这几日工夫消磨殆尽,一横眉都是股煞人戾气,面目再美好,也打了折扣。

  沈忍寒闭嘴。

  仅剩的两日流水一般逝去。

  能用的手段都用尽了,相从那里毫无收获,别的地方也再找不出一点证据。

  限期过后的这日正午,总斋使者如期而至。只是来的既不是之前来过的宫无释,也不是宫三,却是四大执事者中排行最末的宫四凤凌。

  沈忍寒一边跟着殷采衣出迎,一边疑惑,“怎么是他来?四少主管消息传报,没听说他插手过别的啊。”

  宫四常年在外,出了名的不管闲事,与各分行主事倒都熟识,沈忍寒也见过几次。

  “去瞧瞧不就明白了?这个我也没想到。”殷采衣头也不回,打了个哈欠说道。

  沈忍寒听着他轻松的语气,心内疑惑更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忽然不太对了——冷了那么多天脸色的人,一下子像拨开满天遮眼云雾,完全恢复原来的随意自在,莫非哪里出了变数?

  说话间到了前厅,厅正中,负手背着身而立的青年闻声转过头来。正午的光线十分清晰明亮,他一袭青衫,俊美的容色看去更加逼人。

  殷采衣进门,拱手笑道:“些余琐事,怎劳四少大驾?”

  “我也是这么觉得。”宫四笑眯眯点头,“不就毁了几棵花,三哥就在家跳脚了。采衣啊,该着你倒霉,偏要撞到他手里。”殷采衣也笑眯眯,“四少,不是几棵,两处加起来一共是几百棵。度砂算过账,我们全坊上下大概要吃三年的稀饭咸菜才能填补上。”

  “这么惨?”

  “账是这么算的,不过稀粥咸菜到底是谁吃,”殷采衣笑意不减,黑眸如潭,“还没定下呢?”

  宫四感兴趣地看他,“找到替罪羔羊了?我就说,谁出事也轮不到你出。”

  殷采衣弯着眼,摆摆手指,“错了,不是替罪羔羊,乃是罪魁祸首。四少来得正是时候,我算算,也差不多该到了。”

  沈忍寒吃惊地站在一旁,看两人你来我往,殷采衣的精神明显判若两人,指点挥洒,一言一行带出的是惯常的悠然姿态,现在看起来,他几乎要觉得前几天这个人拍桌子摔椅子的那些举动都是出自错觉了。

  “谁?你还请了客人吗?”

  “客人吗?抢夺本斋贡品在先图谋我将离坊在后的来者应该算不上吧。”

  晏晏笑语,听在有心人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门扉处出现了一道人影。

  沈忍寒一眼瞥见,失声:“风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方面也是诧异门边少女的脸色,他虽去过牢里两次,都没怎么在意。如今白日光亮里看来,那面色实在白得吓人——不是没动过刑吗?至多消减了伙食,几天工夫怎么会憔悴消瘦至此?

  “当然是我要人带过来的,你以为她有本事越狱不成?”殷采衣向着那人影微微一笑,“过来坐吧,人都到齐了才好说话。”

  “……”下意识别过了眼,踌躇了下,往宫四的方向走去。

  至半途,手一暖一紧,还没回过神来,已落了座,身边是殷采衣若无其事的笑颜。

  相从张了张嘴,又闭上。以她现在的身份能坐就不错了,自然是不能去和宫四平级,被拉住是应该的。低了头,何必多此一问。

  宫四一一看在眼里,摇摇头,面上却不显出来,笑道:“对了,说到贡品,听说那案子已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人和我说呢。”

  “四少有兴趣吗?”殷采衣问,就手倒了杯茶塞到相从手里,也不看她什么表情,想想道,“正好要等的人还没到,找点故事打发时间也好。其实也没什么出奇,主要是时间赶得巧。”

  宫四舒舒服服地在椅中伸展了四肢,他是四大执事者中最不顾及形象的一个,“好像说是什么誓门下的手?赶得巧是怎么说?”

  “我和相从回坊的途中正好遇上,当时誓门在清道,似乎要对付什么大敌,连麻药都用上了。我没多在意,倒是相从觉得不对,为什么什么药不用,偏偏选上杀伤力最弱的麻药——”殷采衣偏了头,道,“相从,你还记得这事吧?”

  “呃?”相从还在对着手里热气腾腾的茶杯发呆,被这一问问得醒过来,点头,“嗯。”

  殷采衣接着道:“之后过了两天,就听到了一个小门派被灭门的事。我一向不掺和江湖上的事,不然那时候稍多想一想,就该明白蹊跷。以誓门的铁血手段,对付一个小门派还会需要下药?何况既然是灭门,又怎么会下最不痛不痒的药?”他没说出来的是,那时候满心思都是试探相从,压根就没想过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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