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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宿柳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那丫头,是在——哭吧?看不见表情,听不见声音,只是直觉地这么以为。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殷采衣多年闯荡,身边从来不跟什么人伺候。而这毫无根由冒出来的丫头,分明也是怀着和她们一样的心思,好容易撞上这千载良机,竟然不要,还舍得把人砸昏过去,然后自己还委屈得缩在那里哭,给天下的姐妹们知道,只怕要生生剁了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丫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在心底叹了口气,但是为什么,看她现在这样子,她反而会觉得这臭丫头可怜呢?

  狠起来命都不要,哭起来却缩成一团一点声音都不会出的小丫头——殷采衣这祸水,究竟是怎么把人欺负成这样的啊。

  模糊地叹了口气,她渐渐困倦,睡了过去。

  翌日。

  最先醒过来的是殷采衣,他揉了揉眼,摸着后脑哀哀叫:“好痛。”

  相从在床边坐了一夜,身旁一有动静,差不多同时醒过来,回道:“你撞到墙了。”

  “啊?”呆了一下,他怀疑地再摸摸,“会撞出血?我好像摸到个刚结的小疤。”

  宿柳从地上悠悠转醒,麻药早在睡梦中解了,她没好气地起身道:“有什么出奇,一个小疤也嚷嚷。”

  殷采衣又呆了一下,“柳儿,你怎么睡在地上?”

  “要你管?”娇哼一声,她捶着酸痛的柳腰,“这是我的房间,我爱睡在哪里就睡哪,今晚我还要睡在屋顶上。你管得着吗?”

  殷采衣被堵得干咳:“我管不着。”小声嘀咕,“美人的起床气都这么大吗?”

  “免了免了,以后殷大公子这些好听话都说给别人听吧,别来哄我玩了。”宿柳挥挥手,“我也老实告诉你,那个人的下落我根本没去查,昨晚的话是随便瞎扯的。我又不是疯了,巴巴地赶千里去查情敌的下落。”

  殷采衣垂下了眼睫,轻笑,“你吓死我了。”

  宿柳忙别过眼去,昨晚的情景宛然再现,心中一痛。

  她叉腰,“还呆着做什么?本姑娘要梳妆了,闲杂人等闪避。”再多看他两眼,实在说不准会不会反悔。

  “如此——”殷采衣起身,含笑抱拳,“我们就告辞了。柳儿日后如有什么差遣,只管送信到我坊里,但能效劳,绝不袖手。”

  “知道了。快走快走。”

  于是一大清早,楼里起得早的人就见昨晚风光直入美人香闺的青年被毫不留情地关到了门外。

  “柳姑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两人在众人的感叹私语声中离去,回到客栈,又被小二的口水淹了一遍:这两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定了两间房,出去了一夜,早上倒回来了。

  “相从,你衣服换好了吗?”他轻轻敲门。

  相从应了一声,拿着包袱出来开门,眼前一黑,却是连人带包袱被卷入了温暖的胸膛里。

  “殷——殷主事?”她小声惊呼。

  肩膀一沉,是青年的下巴顿了上去,以很温柔的姿势拥抱住她,维持了一刻,听得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相从僵住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含糊地回答:“没关系。”自然知道他对昨晚的事不可能毫无印象,他不说,她便当作没有;他道了歉,她便原谅。

  腰间的手没有放开的迹象,倒是又紧了紧,听他又道:“……对不起。”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是药的关系,殷主事不必放在心上。”

  殷采衣低声问:“真的不怪我吗?”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却是想也不想的。

  他呼出一口气来,放开她,恢复了明朗的笑颜,“那我们回去吧,路上不会再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耽搁,大概还有两天的工夫就到了。”

  相从一震,抬头看他。

  殷采衣若无其事,放开了她,当先下楼,“走吧。”

  没必要什么事都说得分明啊。

  弯眉无声地笑,这么七窍通彻的丫头,看她终于露出迷茫的神情来,是件多么享受的事。

  走没多久,便听说了一个小门派被灭门的事,自然是誓门的手笔。

  事不关己,殷采衣听过便也算了,继续赶路。

  两天后,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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