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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采衣出手前不过是心中一动,没料到她也会出手,一笑之下也并没谦让的意思,“和即墨儿做一样的事而已。”

  即墨恨恨地鼓起腮帮瞪他,真是讨厌的家伙,跟她抢人就算了,连枝花也要和她抢。

  相从眉目不动,安然敛眉转身先行。

  殷采衣一边跟上,一边忍住回头的欲望。不是错觉吧,总觉得后脑凉飕飕的,不知道自己正被怎样诅咒呢。

  他一路走一路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几时得罪过小姑娘了,明明是见了谁都可爱地笑着的,独独见了他就变成了皮笑肉不笑,被讨厌得极是莫名。

  拂心斋占地极广,过了几处游廊,殷采衣渐渐辨出方位来,问道:“是去亦悦院?”专供来客休憩的院落,他以前住过两次。

  相从的脚步微一停顿,“嗯,先去找件换洗的衣衫。春寒料峭,湿衣穿着可不大妥。”

  殷采衣下意识一低头,反应过来。他连夜赶路,身上又是汗水又是夜雾,早湿了重衣。不过他天生风姿过人,虽如此也并不怎么狼狈。

  心里一时感慨,即墨儿和他对面坐了半天半点也没发觉,这丫头一照面已留心到,不动声色却设想周到地特地找衣服给他替换,两厢遭遇一对比,竟是难得地有些感动起来。

  赶上两步,他明了了去处,也就不用她领前带路,“即墨儿和我说送我样宝贝,我只当她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呢。”

  “宝贝?”相从略怔,无奈笑道:“即墨又胡说,殷主事见笑了。”

  “换个称呼吧。”

  “呃?”

  “这名号叫得又累又别扭,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相从眼中闪过抹诧色,“上下有别,相从不敢擅越。”

  连被吓到也是这么安静的表现呢。殷采衣有一些些摸不着底。他生平所识女子无数,除却侠妓之流,腼腆内敛者大是不乏其人。

  但这相从,似乎并不能简单地归入哪一类去。生疏看着很容易忽视过去的人,但只要多一点点相处,就越多觉得一点,不是简单的稳重一类的词就可以形容得尽的,那种安静就好像常年未曾开启的书库里,藏在最深一格的那本书卷,尘封的静。

  “其实我们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啊,年会时我见过你的,你也记得我。”摸不透归摸不透,并不妨碍殷采衣继续为他的目的奋斗。

  相从一边走,静静道:“我每年年会都会在的,记得殷主事不出奇,难为殷主事记得我。”

  固执的丫头,老是“殷主事殷主事”地叫不累吗?

  “是吗?不过拂心斋下人多得是,不必特地调了三爷的人过去帮忙吧?”这么一想是不太对,只是他以往从未留意过,不过恍惚记得她的名字,连脸都对不上,自然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什么。

  “我只是要见一个人。”相从继续静静地道,“一年之中,我只那时一定能看见他。”

  这这这——思绪停摆,一个女子,如此牵挂另一个人,应该大概,那个——不会再有别的理由吧?

  心里刚建立起她安静内敛的形象,不想下一刻,她就胆大到把这种事情在明显还不熟悉的人面前说出来,还用的是平淡得像白水一样的口气,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性子啊?

  生平第一次,殷采衣悲哀地承认,他被女人绕晕头了,而事实上这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打击太大,脚尖没注意地踩进一个小浅坑里,不由踉跄了一下。本来以他的下盘和功力,并不至因此就犯下跌倒的幼稚错误,导致后面状况出现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他本身的走神而反应不及;二则是身边的相从下意识地伸手搀扶,只是她这一伸手,急迫之间反倒转移了殷采衣的重心,颀长的身形控制不住向她那边倒过去。

  殷采衣情急侧脸,原是要提醒她放手,不料——

  “相从,对不起啊——”殷采衣歉意地开口。

  没有反应。

  不是真生气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那种情况下,这个——”殷采衣小心地想着措词,“你知道的吧,比较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相从惊醒过来,放下手,见着他表情笑出来,“是,我知道的,刚才是想别的事,不是为这个。亦悦院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

  她说完果然转身继续前行,殷采衣摸摸心口,觉得不怎么舒畅。

  不生气,不乘机赖上他,连个指责的眼神都没有,这丫头——怎么竟然比他还潇洒的?还是这种事在她眼里本来就算不上什么?自己刚才的担心真是有点蠢。

  闷闷地跟上去,不一刻进了亦悦院,随她踏进厢房。

  相从开了橱柜,顿一顿,道:“殷主事,你自己选吧。一大早赶来,还没用早膳吧?”

  殷采衣眼中光点闪烁,“相从——我想我可以明白,为什么即墨儿这次会瞧我那么不顺眼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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