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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的那盆就是杏花,这也就是他现在何以连闻到杏花的味道都要暴走的根结所在。

  “殷主事?”即墨奇怪地加大声音又叫了一遍,“你不进来吗?”

  “等等。”殷采衣叹了口气,“我还没做好赴死的准备。”

  即墨笑起来,“三哥有那么可怕吗?”

  “你把二十八分行的主事全都抓来问问就知道了。”殷采衣继续叹气,“瞧瞧他们有没有‘可怕’之外的答案给你。”

  即墨略歪了头,“牵扯到三哥的心血,后果好像是有点严重啊。”

  “是非常非常严重。”殷采衣纠正。

  拂心斋四大执事者之一,专司培育新花种的宫三蔽日,其人其性,视人命如草芥,视草芥如人命。此十二字真言,各分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到了这种人生观是非观的三爷眼里,自己这条命比之拂心斋路旁的野草未必贵重到哪里去吧。

  殷采衣顶上黑云层层,几乎可以看见阎王老兄泡好了茶正恭候他的大驾。

  “难得看见殷主事这么紧张呢。”即墨嘻嘻笑,“别磨蹭了,跟我走吧。”

  “三爷特地叫了你出来守我?”殷采衣微微诧异。不是吧,还找了丫头堵他,他的活路——越来越渺茫了啊。

  看看已被一边下人牵走的马,好后悔这么早就来请罪——他可不可以当自己还在路上没赶到啊?

  “殷主事啊。”即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我进去换个美人出来你是不是就能干脆点了?”

  “呃?”摸摸鼻子,殷采衣跟上去,“不用不用,即墨儿也是个美人呢。”

  “是吗?”少女弯了眼眸,“殷主事好意思说,我可不大好意思认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即墨儿。”他又忍不住叹气。

  “知道是玩笑话也忍不住有点开心呢。”即墨笑着,“不过哄得我再开心也没用啊,你还是想法子去哄三哥吧。”

  “哄三爷?”殷采衣有些诧异,“要我去赞他比我还英俊潇洒吗?这个有用?”

  “咳咳……”即墨呛到,“你觉得呢?”

  殷采衣反应过来,他日夜兼程连赶过来,此刻神志未免有些迟钝,苦笑,“好丫头,我命不久矣,你还有兴趣找我的茬,就不能让我去得安心些吗?”

  两人已行至素处堂,即墨伸手指引,“殷主事先坐,大概要等一会。”

  “嗯?三爷肯出他的地盘?”

  宫蔽日一向少在人前露面,他原来以为要到蔽日居去见他的,现在不会是因为他才出来的吧?

  头顶上的乌云又多了一层。

  “没有啊,关三哥什么事?”即墨无辜地看他。

  殷采衣揉揉眉心,努力想把思路理得清一点,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他不能理解的脱轨?

  “我弄死了三爷的宝贝,他知道,然后我过来领罚。他叫了你专门在门前等我,然后我们到了这里,他不出来要怎么罚我?”

  “我是在门前等人,但谁说是等你的?”圆脸的少女更加无辜了,“三哥又不知道你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而且,我也没说过要带你见三哥吧?他并没有见你的意思啊。”

  “……”

  即墨忍住笑意看他茫然思索。这就是传说中灵动风流的殷采衣吗?只是这种水平,连自己也可以三言两语就绕晕他,实在是出乎意料呢。

  “即墨儿,”殷采衣有气无力,“有什么话你就一次说完吧,我的身心已经受够摧残了。”

  “没什么啊,三哥只不过让我告诉你,念在你是初犯,就先记着,这次就不罚了。”即墨眨眨眼,“而且有样宝贝送给你。”殷采衣怔了一下,逃过这劫了?这么简单?

  “送我宝贝——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被黄鼠狼拜年的那只鸡呢?”

  “你会为这句话而后悔的哦。”也没那么好蒙嘛,“是真的宝贝呢,本来舍不得送你的。”

  那就别送,正好他也没什么勇气要。殷采衣想着,心中狐疑无限,宫三的手段,凡领教过的没有不胆寒的,从来也没听说他对谁留过什么情面,没道理自己会是例外吧。

  换个角度说,如果这位出了名绝辣的执事者是个美人,那还可以多个想象的空间,认为他也是未能免俗地被自己的风采倾倒,但偏偏,这个假设一点成立的条件也不具有。那么,究竟是自己的哪个杰出之处引来了他的青睐?

  他试探问:“如果我不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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