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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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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地方,真正觉得害怕的其实是你吧。” 气氛陡然间沉静下来,宫无策静静地立在屋檐下的阴影中,遍地阳光灿烂,只有咫尺的距离却永远也照不到他身上。 “……我早该知道,你不可能看不出来。” 蹲着的少女低笑,“那么判若两人的表现,我想视而不见也是件困难的事啊。身为‘宫无策’的大哥是完美得神话一般的存在,永远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因为所有事都早在掌握之中,永远不会有任何差错发生,所以,自然也不需要有什么情绪吧,只要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杰作就好。那样的大哥其实是已经跳出来了,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世情,赢得‘算无遗策’之名也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她伸手去拔地上的小草,“可是在孤骛门里,身为‘纵月’的大哥却像是重新入了世,会因为某一件事而恐惧,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悲伤,甚至会有失去控制的时候,这些都是以前的大哥绝不会有的情绪,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当大哥失去笑容的时候,我竟会觉得那么难过。”说出这种话,就是放弃回头的机会了,可是从一开始就陷进去的人,又到哪里去找退回去的路呢。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怕我?” 凝眸摇头叹息,站起来,“大哥,你真是想太多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要怕你的理由,你告诉我好不好?” “那么是我多虑了。”宫无策展眉,若有所思,“今晚你搬到我房里来吧。” “呃?!”凝眸一呆,旋即结巴起来,“这、这不太好吧——” “你想得也不少。”宫无策转身,唇边是显而易见的笑意,“危险已经出现,我只是考虑到你的安全而已。好了,问题都解决了,回去吃饭吧。” “大哥!”立在阳光下的少女,双手紧握成拳,愤慨地眯起了眼,“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人说话,你就这么对待我的掏心掏肺?你给我听着,我绝对绝对不和嘲笑我的人共处一室!” 已走出一段距离的白衣人回眸一笑,刹那风华,万物失色,“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夜凉如水。 莫纵雪懒懒地躺在屋顶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身旁有衣袂声掠过,他动也不动,只道:“你来了?” 宫无策在他身旁坐下,“你的伤好了吗?” “放心,还没到能和你相抗衡的地步。” 宫无策淡淡一笑,仰首看天上繁星点点,问:“他的眼是什么时候瞎的?” “两年半前。”莫纵雪侧首看他,“不要告诉我,你心痛了?” 宫无策低笑,“如果我如你想象的善良心软的话,拂心斋早就毁了。这些年,我的手不会比你干净到哪里。” “那些台面下的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不是亲自动手又有什么关系?”他双手抱着膝,衣袂随夜风飘动,宁静的侧脸看去竟有些疲倦,“何况那些命令都是我下的。有些时候为了永绝后患,就算明知道是可以留情的人,也不可放过,又岂是‘无可奈何’便能推委得了的。” “从孤骛门出去的人,还会考虑到这些,真是笑掉别人的大牙。”莫纵雪讥诮地撇唇,“说实话你房里那个白痴丫头的心要硬多了。”推人送死连眼都不眨,兀自笑得阳光灿烂。 “她……只是有解不开的结而已。”所以掩了才智,蒙了真心。 那个无忧无虑到让他从数年前一直手痒到现在的白痴也会有什么烦恼?莫纵雪希奇地扬眉,“真奇怪,你居然能就让她抱着那个不知名的死结不放?” “自己系的铃,别人是不能解的。”宫无策低头看他,两张五官一模一样的脸对上,“就好像,我明知你心底的铃,却也只能看着而已。” 莫纵雪眯起眼,虽仍是慵懒地躺着,周围的气流却突然间有些异样,“月,你不要聪明过头了。” “我说错了吗?”宫无策淡淡地笑着,丝毫不受影响,“你那么执着地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是因为他对不起我们。但是事实上,”柔雅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清晰,“是你觉得对不起我吧,所以一定要做些什么以做补偿。” “咔”的一声轻响,似是屋瓦碎裂的声音。 “从那个时候你为了我第一次杀人起,之后你所做的事就没有哪件不是为了我,不管做多少都还是觉得不够,还是觉得欠了我。纵雪,对你而言,我也许更像你还一辈子也还不完债的债主吧。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或者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是兄弟这回事?” 莫纵雪别过头去,“你在说什么?” 宫无策轻轻摇头,“我们——不是一般的兄弟,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每次毒发时的痛苦,我自然不会感觉不到那时你的内疚悲伤。自小时起,我每毒发一次,你的内疚就增加一分,你认定了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种样子,是你害得我生不如死,所以一直在补偿,从小时的杀人夺药,到后来不肯跟我离开——虽然这个地方对你而言一样也是噩梦,以至现在毁去孤骛门,全都是为了我。你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如果,我这么辛苦地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觉得负疚进而赔上一生的话,”他轻轻地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活下来?也许在十一年前真的死去是会好些的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会为我报仇——” “咔、咔、咔、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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