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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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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两双竹箸由不同方向同时敲向他,宫四手一抖,眼睁睁地看着糖醋鱼降落在桌面上。 “不是吧?只是开了几句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齐心来报复我吗?”宫四心痛地嚷嚷,身形却蓦地一闪,将刚刚掀帘出去还没走多远的小二拎了回来。 “你、你要干什么?”小二双腿悬空,一脸惊吓之色,“客官有话好说,要是嫌菜不好的话小的立即去换——” “小朋友好手段,我竟看走了眼。”宫四懒懒地打断他,笑着,不着痕迹地探得他微弱的内力,遂松手放了他着地,“宫某愚钝,一时想不起几时与你这娃儿结了怨,可否指教一二?” “小人、小人不懂客官在说什么?” 凝眸夹起那块糖醋鱼闻了闻,“澜绝散?果然高明。”天下十大奇毒中排名第六,解药其实并不难寻,名之为“奇毒”是因其毒性发作极快,一刻内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微叹口气,下这种毒,是存心置他们于必死之地呢。她抬眸看了那吓得头低到胸前的小二,目光突地一顿,“四哥,你看看他的左手背就知道这怨是怎么结下的了。”难怪先前觉得看见熟人,原来并不是错觉…… 宫四不知何事,依言照做。小二的左手背除了有些已经结疤的伤痕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宫四心中一动,看向小二瞬间平静冷酷下来的面容,“你是成元镇上那个嚷着要娶我妹子的小鬼?” 他那时并没注意这小鬼长什么德行,只记得踩了他一脚,现在经凝眸一提才蓦地记起。微扬眉,“原来我竟走了两次眼。你就为这点事一路追来这里?”太夸张了吧,为一脚赔上一顿美食……真是怎么想怎么郁闷。 “不是。”开口答话的竟是宫无策,“他要杀的不是我们,只是认错人罢了。”他的目光转向小二,轻叹,“拒灵,这么多年没见,难怪你不认识我了。” 小二一震。这样温煦淡雅的神情,轻柔如风的嗓音,无论如何……不会出现在那个人的身上! “你真想不起吗?” 小二呆呆地看着他,目光渐渐恍惚起来。 他记得这样从容淡雅的笑容,记得这张永远苍白如纸的脸,记得这人满身鲜血毫无生气被丢弃荒野的情形。 久到几乎要遗忘的记忆一点点被掀起,小二晃了晃,“你是……纵月?”他极度怀疑而不确定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小心翼翼地盯着宫无策,紧张的样子竟像是怕他——否认。 宫无策温柔浅笑,“我是。” 我是。 小二直直地瞪着他,宫无策坐在原位一动不动,任他打量。半天,小二眨了眨眼,嘴角一撇,下一刻—— 他居然冲进宫无策怀里死命抱着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宫四看得傻眼。 “小鬼果然是小鬼。”凝眸无聊地敲着竹箸,为他的哭声伴奏。 拒灵抱住宫无策不放手,竟哭得打起嗝来,一脸的眼泪鼻涕全往他衣衫上蹭。宫四终于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一把将他拎远搁在另一张椅子上,指着他红通通的鼻头警告:“再哭我就把这一桌子加了好料的菜全塞进你嘴里去,听见没有?” 拒灵收住抽噎冷冷地瞪他一眼,显然根本不将他的话当回事。 凝眸放下竹箸,悠然微笑,“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些菜里起码下了七种以上的毒,身为下毒高手的你应该明白如果同时中了这些毒,就算是有解药也是无济于事的吧?” 这次的威胁显然有效得多,拒灵咬牙,恨恨地举起袖子抹去一脸泪痕。 宫四撇过头去,不忍再看一个男人泪光闪闪的样子,真的很恐怖。他向宫无策挑眉,“这个小鬼到底是谁?” “拒灵。”宫无策淡淡道,“孤骛门的第二号杀手。” “当!”宫四的下巴敲在桌上,“杀手?!还是第二号?果然、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凝眸也受了不小的震撼,由恶霸转小二,再由小二转杀手,真是精彩得一塌糊涂的人生啊,“那么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孤骛门的少主莫纵雪了?”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纵雪纵月,真是很有趣的巧合呢。” 天真地笑着,而排名第二的杀手居然糊涂到连要杀的对象也搞错,就更有趣了呢,“大哥刚刚说你杀错了人,那么你真正要杀的人是谁呢?” “是纵雪吧。”宫无策道,“孤骛门已经毁了,你——还听他的话?” “我没那么呆。”拒灵低下头,摊开自己的双手,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是吗?”宫无策若有所思地微笑,“拒灵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了啊。那么,你要杀我吗?” “我才不要!”拒灵立即激动起来,并且重复一遍:“我不会的!” 宫无策意义不明地笑了笑,“为什么呢?我并没做过什么值得你感激的事啊。”那个时候,自顾尚且不暇的自己确实没办法再管别人,就算会心有不忍,也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而已。 “但是你对我笑过。”拒灵道,神情极度认真,“在孤骛门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对我笑的人,我一直都记得。” 宫四再度吓掉了下巴,就因为这样?真是简单到匪夷所思的理由啊!这小鬼真是个杀手吗?怎么看都只像被人杀的料子,或者他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现在杀手的感情都比较丰富泛滥一点?他低声咕哝:“不知道这小鬼如果知道大哥其实除了微笑根本没其他表情时会是什么感觉……” “可是也许他并不在乎呢。”凝眸接口,笑容甜美无邪,“有意或者无心都无所谓,他需要的只是一些可以触摸的温暖,就算是错觉也没关系。所以,在别人看来无足轻重甚至是可笑的事情,对某一个人而言却是重要到不可忘记呢。”这么说,四哥也许不会明白,已经尽力地解释,可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感同身受本来就是无法理解的。她,也不例外。 为什么凝眸的表情——看上去竟是有些悲伤的样子?宫四皱眉,“你没事吧?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他欲言又止,神情难得地正经起来。 “呃?”心中一跳。 “这么——”宫四的眉皱得更紧,似在烦恼要怎么说。 “四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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