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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忽然之间,一切变得如此难以忍受,等到他发现时,他已经起身走上前,再一次的把那个在壁炉旁的东西插上了电源。

  下一秒,它亮了起来,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他坐在地板上看着它,感觉好了一点,真的好很多,而且这里更靠近壁炉,也比较温暖。

  他舍不得离开,所以继续坐在那里,将毛毯拉紧,伸手调整上面的小东西,假装自己还在那栋纽约的公寓,还生活在那七天的奇迹里。

  他一直坐着看它,彩色的霓虹不断变幻,看着那些缤纷的色彩,他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裹着毛毯躺下,闭眼睡去。

  远远的,女人下了车。

  “需要我陪你吗?”男人问。

  她摇摇头。

  男人看着她,再次提议:“你知道,你其实有别的选择。”

  这话教她为之莞尔,不觉露出微笑,过去这些日子,不少人和她暗示或明示同样的事情。

  “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她看着他温柔的眼睛说。

  男人朝她伸出手,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勤哥,谢谢你。”她说。

  “不客气。”他笑着亲吻她的额头,然后放开手。

  她又用力抱了他一下,才笑着转身走入那条小路,穿过森林,朝目的地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男人轻轻再叹口气,然后开车离去,只是他刚开出一小段距离,就熄火停车,走入森林,爬上山坡,没有多久,很快找到另外两个男人。

  即便雪仍在下,他们还是很快弄好了一个还算舒适的窝,这个地点视野良好,风景秀丽,能清楚看见下方的木屋。

  那个比他还要高大的男人,把一杯热饮递给了他。

  他将热饮接过手,在男人身旁坐下,没有多久,另一个女人从另一头出现,看着他们三个,她好气又好笑的问。

  “告诉我,如果不成你们打算怎么做?打昏拖回去?”

  三个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着她,一起保持着沉默。

  天啊,他们还真打算这么做!

  女人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只能无言的跟着坐在一旁,盯着那不远处的木屋看。

  真是的,她希望那家伙识相一点,否则她真的不知道屠家父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亏她以前还觉得大猩猩很夸张呢,现在看来,大猩猩真的明理多了,他了不起就是暴跳如雷的叫嚣两下而已,哪像身边这三个。

  这就是会叫的狗不会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吧?

  这念头让她忍不住想笑,然后最高大的那个男人递了热饮给她,另一个给了她暖暖包,还有一个则给了她一排巧克力。

  很快的,她的心情好转起来。

  不一会儿,平常最安静的那个,掏出了一副扑克牌,那真的很好打发时间,尤其是她总是会赢的时候。

  好吧,她想他们父子三人也不是那么疯拄,大概只有一点点疯狂而已。

  她一边和他们打牌一边开口问:“你们确实知道绑架是犯罪行为吧?”

  “那不是绑架。”发牌的那个男人头也不抬,只用他粗嗄的声音,淡淡道:“我们只是带他回家。”

  闻言,另外两个男人都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

  “胡扯。”

  女人轻斥一声,可虽然这么说,她还是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白雪轻飘飘的落下,木屋的烟囱冒着白烟,玻璃窗内透着微光,看起来莫名温暖。

  断断续续下的雪,慢慢在地上堆积。

  女人踩踏着白雪,在黑夜中前进,除了眼前木屋透出来的光亮,这附近没有任何光源,也许她应该要打开手电筒,但她担心会惊动屋里的男人。

  因为紧张,她的手心有些汗湿,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看见自己从口鼻吐出来的气息都化成氤氲的白烟。

  好不容易,她桌到木屋前。

  一辆小货车停在屋外,下午她曾远远的用望远镜看他开着这辆车离开那间店。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冲过对街,将他给拦下来。

  这男人下定了决心离开她,他滑溜得像条鳗鱼,即便是在密闭的房间,她都不确定她能逮住他,在任何开放空间拦阻他更是件蠢事。

  她比谁都还清楚这件事,所以她等,耐着性子,等他回到这里,等天色暗下来,然后才过来。

  纵然如此,她还是很紧张。

  屋子里好安静,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在里面。

  她听不见丁点活动的声音,她深吸口气镇定自己,他一定还在里面,白雪掩盖了她前进的声音,而几分钟前,她已经请阿震哥帮忙把他的监视保全系统都关掉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二哥帮忙复制的钥匙,悄悄伸进门锁里,用最慢的速度转动,轻轻的,它响了一声。

  黑夜里,那轻响感觉好大声,她不自觉屏息,害怕会惊动到他,但屋里还是没传出声音。

  她推开门,飞快闪身进去,无声无息的把门关上。

  屋子里,有木头燃烧的味道,当她关上门转过身来时,只看见一室的缤纷。

  有那么一瞬间,她愣住了。

  壁炉里的火静静的燃烧着,她知道他生了火,她看见烟囱冒着烟,但她没料到其它的,没料到那个在壁炉旁,不断变幻闪烁,散发着五彩光芒的圣诞树。

  她压着心口,震慑的看着眼前的景像。

  那棵树很小,是个塑料做的便宜货,只有一百公分高,他把灯挂了上去,插上了电源,整个人裹着毛毯,侧着身体,蜷缩在它前方。

  他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彩灯,但还是有许多彩灯的光芒散落映在墙上与天花板上。

  她认得那棵树,那是她在纽约买的,她不知道他将它带了回来,还组装起来,他明明对圣诞节很无感的,但他却睡在那棵树下。

  各色的LED灯,间错交杂着熄灭再亮起,将一室点缀得色彩缤纷。

  男人裹着毛毯躺在那里,背对着她,呼吸轻浅。

  穿着靴子,她掏出手枪,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绕到他面前。

  五彩的灯光洒落在他疲倦的脸庞。

  他累了,她知道。

  这该死的男人才刚刚飞越了大半个地球,潜入另一处豪宅作案。

  她应该要痛揍他一顿的,她现在还是想,但这男人像个流浪的小孩一样蜷缩在圣诞树旁的悲惨模样,真的让她狠不下心来。

  他瘦了,还剪了头发,虽然这样让他的脸完全露了出来,但本来就有些棱角分明的脸庞,看来却更加立体。

  沙发旁的小几上,有着吃剩的火腿罐头和面包,那东西难吃得要命,对她来说那根本算不上是食物。

  这男人明明很挑食的,而且他根本不缺钱,她不知他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惨是为什么,长期吃那种难吃的东西,他不瘦才有鬼。

  恼怒和心疼在心中交错成复杂的情绪,最后她还是举起枪对着他,张嘴叫唤他的名字。

  “杰克。”

  他几乎在瞬间就清醒过来,没有起身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她没给他机会,迅速抬脚踩住他拿匕首的手腕,那把匕首眼熟得很,还是她送他的,教她看了又气又恼。

  “别动。”她将枪口抵着他的脑袋,凶狠的说:“你敢动试试看。”

  一看见她,他就愣住了,完全没有试图再反抗。

  她从腰后掏出手铐,铐住他的手腕,然后再铐着沙发的椅脚。

  他呆看着她,一脸的傻。

  确定他不能轻易开溜,她收回手枪,瞪着他讥讽的问:“你真的叫杰克吗?还是我应该叫你希闵?”

  那个名字,让他僵住,像被戳了一刀。

  “希闵不是我的名字。”他哑声开口。

  “那个变态叫你希闵。”她瞪着他,把外套脱掉扔到一旁,冷声说:“对他来说,你就是希闵,不是吗?”

  “那不是我的名字。”他脸色苍白的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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