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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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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人。”听见门上的铃铛响了,皮诺快快对她眨着眼,交代道:“对他好一点。” 说着,他在杰克靠近前,迅速的溜回了厨房。 杰克看着那老好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尴尬的看着她说:“别相信他和你说的任何事,皮诺很爱夸大其词。” 这句话,让她笑了出来:“他说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他苦笑,转过身替她拉开门。 她笑着走了出去,门外的冷风迎面而来,她忍不住瑟缩,下一秒,一件风衣披到了她身上。 她讶异的回过头,只看见那男人说:“你知道,九月的巴黎,入夜后很冷,你需要换一件更厚的外套。” 这男人真是让人惊讶。 屠欢笑看着他,“你不是个好人?” 他一怔,有些微窘,跟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你逮到我了,但你要知道,我真的没有那么好。” “但你确实好到会送我回旅馆,对吧?”她调侃的说。 他苦笑摇头,“是的,我会送你回旅馆。” 她笑着和他一起上了车,告诉他地址。 因为夜已深,街道上不再处处塞满了车,他很快就将她送到了那间旅馆,甚至坚持她继续穿着他的风衣,直到她来到旅馆大门边,他才让她把风衣还他。 当他在大门前接过那件风衣时,屠欢站在阶梯上瞅着他,道:“谢谢你的晚餐。” “不客气。”他套上风衣,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下了阶梯,往车子走去。 霏霏细雨在这时从夜空中飘落,沾湿了他的发,和那件有些肮脏的风衣。 她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叫唤他。 “嘿,杰克。”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她走下阶梯,低头亲吻他的脸颊。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愣在当场,只见她抚着他的脸,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然后,她嫣然一笑,温暖的手抚过他的脸庞,这才转身,重新踏上阶梯,消失在那扇大门之后。 他愣看着那扇合上的大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掉头走入巴黎雨夜中。 当他上车后,忍不住抬头看向那栋旅馆,没多久,五楼右侧的一扇窗户亮了起来。 他猜他不会和这个女人有更多的交集。 他发动引擎,开车上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却摸到外套口袋中有一张名片,她的名片,她在背面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杰克船长,好好照顾你自己。 看着那行英文,他不自觉扬起嘴角,莫名的暖意在心头升起。 她的字体很凌乱,几乎有些随性,像她的人一样。 他翻转她的名片,上面有中文和英文,记载着她的电子信箱和手机及公司电话,她的法文说得不错,但显然中英文才是她最熟悉的语言。 他将风衣挂到衣帽架上,把她的名片和自己的手机搁在桌上,走进浴室冲了澡,才躺回床上。 疲倦在他上床的那一瞬间上涌,满布全身,他闭上眼,昨天的案子几乎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快睡着时,他嗅闻到一缕淡淡的发香,脑海中浮现那甜美的笑容,和那句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有时候,困难又疲累的一天结束,除了人们的贪婪、痛苦和丑恶的真相,以及那些许的酬金之外,他什么也没得到,但某些时候,像这一天,他会得到一些什么,一点回报。 像那个感谢的吻。 像她。 深深的,他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感觉身体再次被疼痛占据,但这一次,他还是睡着了,因为她的微笑与感谢,都在那里。 虽然她留了名片给他,但屠欢真的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再和她联络,所以当几天后,她收到一封他传来的简讯时,她愣了一下。 那封简讯里,有一张照片,一张女用风衣的照片,照片下则有一行英文字。 它在特价。 然后是那间店的店名和地址。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天后,她搭车去机场时,意外经过那间店,它还在特价,她一时兴起,进去把它买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她发现那件风衣莫名的好穿,它有不少口袋,而且是双层的,用的是特别的科技布料,防水通气又防风。 因为和阿磊跟监一个王八蛋时太无聊,她拍了自己穿风衣的照片,回了简讯给他。 谢谢你的讯息,我喜欢它。 他没有马上回那封简讯,而是又过了几天,才传了另一张照片过来,那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蓝色小花,照片的背景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那是在山上。 然后,等她发现时,她已经在和这个家伙互传简讯,他不是传得很勤劳,只是想到时会传一张照片,打几个字,有时几天传一次,有时二三十天才会来一封。 但她喜欢他拍的照片,喜欢从他的目光看到的世界。 一只在海边小小的寄居蟹,一个在街上牵着狗散步的老人,一片从树上飘落的枫叶。 她也会拍照片给他看,在她无聊又有空的时候。 她爱吃的甜点,她喜欢的小店,她每回去纽约一定会光顾的热狗摊。 某一天,他传来了一张街景,她认出桌,照片中的街景是伦敦。 那个伦敦,在下雪。 那张照片很美,他拍的照片总是很美。 雪花轻轻的飘落在她身上,她扬起嘴角,用手机拍了张街景,回了一封简讯给他。 你吃了吗? 半晌后,她的手机轻响,收到了一封简讯。 还没。 她微笑,按了拨号键,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 “你在哪?”她看着前方的街景,开口问。 “对面。”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他刚好转过对面的转角,不自觉露出微笑:“这么巧?” “是啊。”他微笑,隔着大街看着她:“我看到你传来的照片也吓了一跳。” 看来他对伦敦也比她熟。 对街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皮手套,但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撑伞,片片的雪花,落在他发上。 “最近还好吗?”她笑问。 “还好。”他等灯号变绿,穿过街道,来到她面前,然后按掉了手机,问:“你呢?” 她也将手机按掉,收进口袋里,无法克制的冲着他微笑,“还不赖。” 他看着她,清楚她不是很好,她的下巴有道擦伤,而她在伍德伯爵府前,老伯爵夫人前两个星期才刚刚意外身亡。 看来,那并不是意外。 “所以,你饿了吗?”他瞧着她,问。 “嗯,很饿。”她点点头,道:“饿死了,你知道好吃的餐厅吗?” “知道。”他说。 于是,在经过三个月后,她和他吃了第二次饭。 那一晚,他没有多问她什么,她也不曾提及他的工作,她与他继续闲聊着,最近的天气、皮诺的近况、喜欢的食物…… 那是另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再次让她忘了那些烦忧。 因为那间餐厅离她住的地方不远,饭后他与她一起走了一段路,送她回饭店。 然后又是简讯,还有照片。 断了线的风筝、结冰的窗户、倒映在水洼之中的跨年烟火…… 她回传给他夏日艳阳下的湛蓝大海、堆满新鲜水果切片的蛋糕、一颗差点打倒她的椰子…… 黑暗的夜幕里,星光点点。 当他交出那幅画时,感觉到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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