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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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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是石头的意思。”他捡起一颗地上的石头,告诉她。 “石头?这个?”看着他手里的石头,初静愣了一下,瞧着那在雪地上打滚的大狗,笑了出来。“你叫它石头?为什么?” 他笑看着她,“因为它灰灰的,像石头一样。” “灰?”她不懂。 “唇是粉红的。”他抚着她的唇,再指着地上的雪,慢慢的说:“雪是白的。天是蓝的。外套是灰的。石头是灰的。卡卡是灰的。” “卡卡是灰的。”她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它是灰的。” “没错,它是灰的。”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万分开心的小女人,他扯了一下嘴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当时没想太多。” 锋面过去之后,天放晴了几日,她陪着他一起出门铲雪,补充屋里的柴火;他之前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木柴,但并没有办法全部堆到屋子里,所以放晴时,就要到屋外的堆放处,把柴火搬进屋里补充之前消耗掉的。 住在山里的生活,有许多单调而乏味的工作,但是自从她出现之后,事情变得不再乏味了,即使只是砍柴、铲雪这种无聊的事,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有趣起来。 这些日子,她的语言能力进步得很快。 他教她简单的盖丘亚语,混杂着西班牙文,她学习能力很好,领悟力也很高。有时候,她也会教他一些中文。她告诉他,她来自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她还画了一张简陋得很可爱的世界地图给他看。她指着图画,在亚洲旁边的一个小岛,看着他,微笑开口:“我的家。”她在说话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手指还轻抚着那个小小的海岛。 那地方很远,在北半球,和这里隔了一整个太平洋。 他知道那个地方,但从没去过。年轻时,他出任务曾经到过附近的香港、新加坡,但没去过那里。 她想念她的家人,她爱他们。 她用中文诉说着关于她那些家人的事,他有八成都听不懂,但她不介意,他知道她只是想说出来。 有时候,她会因此变得很低落。 他试着安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多数的时候,他通常很成功,她是个热情又性感的女人,每次和她在一起,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彷佛生来就属于他。 她用全部的自己,接受全部的他,接受他丑陋的身体、粗鲁的态度和脾气。 有时候,他会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彷佛……彷佛她不只是喜欢他…… 看着那铲完雪之后,开始用水桶在地上堆起小雪人的女人,他压下那奢侈的念头,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会离开。春天一到,她就会下山,越过山与海,回到那个遥远的家。胸口莫名抽紧了一下,隐隐浮现一种类似恐慌的感觉。 然后,她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对他绽出一抹微笑。 “看。”她指着身前的雪人。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她在他恍神时,堆了三个雪人,一大一小,还有一个应该是狗儿的雪堆。 她当着他的面,把一根弯曲小树枝,放到大雪人嘴巴的位置,替它做了一个微笑的嘴。 跟着她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说:“它笑了喔。” 就在这个时候,那根树枝因为她没装好,很不给面子的直接就掉了下来。 “哎呀,可恶,不是这样!噢!”她手忙脚乱的捡起来试图装回去,但一直没办法成功,反而还在雪地上跌了一跤,小屁股翘得高高的。 因为她摔倒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啊啊啊― ”她几次试图站起,却又摔回雪地里。他笑着上前伸出援手,但她越急反而越无法站稳,还拉着他一起倒地。他笑得停不下来,但依然不忘伸手护着她,让两人倒地时,自己先着地。这几天,雪积得够深,其实并不会痛,他的笑声也因此没有停止。她再次试图站起,但还是滑了一下,试到第三次,她终于放弃的坐在他身上,羞窘的瞪着他。 躺在雪地里,他依然停不住笑,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开怀。 没办法,她那狼狈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伊拉帕!”她尴尬的红着脸,娇瞋的叫唤着他的名字。 “抱歉。”他嘴里这样说,但一点也没有字里行间的意思。 她羞恼的拍打了他的胸膛一下。“讨厌!” “OK ,这一定不是在道谢。”他调侃的笑着坐起身,伸手支撑她,让她能稳稳的站好,才跟着笑着站起来,一边拍去她发上的白雪,一边说:“我听过很多次谢谢了。谢谢。你懂吗?”他厚颜无耻的学她用中文发音。 她抽了口气,对他指导道谢显得不敢置信。 “真不敢相信,你看着我出糗,不帮忙就算了,还有脸要我道谢。”她翻了个白眼,叨念着。他挑眉,将她拉到怀中,堵住她抱怨的小嘴,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法式舌吻,然后贴着她的唇道:“你应该说,伊拉帕,谢谢你。” 她在他怀里喘息地舔了舔唇,有些恼又有些窘,但最后还是酡红着玫瑰般的娇颜,认输的悄声说:“伊拉帕,谢谢你。” 他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弯腰抓了一把新雪,捡起那根弯曲的小树枝,混着湿润的雪,压回那张雪脸上,那个微笑才乖乖待好。 回过身,那个小女人开心的露出了笑容,朝他伸出了手。 伊拉帕握住她戴着手套的小手,即使隔着毛皮,他却彷佛还能感觉到她的温暖。 或许有一天她会离开,但那不会是今天。 紧握着她的手,他不让自己多想,只能把握现在。 到春天,还要很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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