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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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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看着她,过了半晌才翻了个白眼,道:“秦老板听说温老板想为底下工坊的孩子们开学堂,你可以回去同温老板说,书舖子的秦老板愿意无偿提供习字本。” 她眨了眨眼,这才清了清喉咙,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同温老板说的。” 黑衣姑娘直视着她,然后将视线拉回了手边的书册上,再没多看她一眼。 她心跳飞快的转身,戴上了帷帽,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上车后,她忍不住从窗内往外看,那书舖子静静的坐落在那儿,一只黑猫蜷缩在门边晒太阳,隔着窗棂格纹,她能看见舖子里的黑衣姑娘也正朝外看着她。 心头,莫名又一跳。 忽然间,知道这姑娘晓得。 她放下窗帘,将冰冷的小手交扣在身前。 或许,那秦老板也知道。 这城里,还有多少人知道呢? 她并不是真的很在意人们知道多少,那并不是天大的秘密,她清楚多多少少有些人知道。 这书舖子,也是周庆的吗? 没来由的,想起那年他手中拿着的《六韬》,人都说《六韬》是伪书,可她后来发现,那不是,她在那书舖子里也看过那本书,还买了回家翻看,她觉得那不是伪的,不是仿的。 知道她秘密的人,多少都和周庆有关。 只不知,是敌是友。 她希望这书舖子的人知道那事,只是从旁听说,可她行事应该要更加小心注意。 虽然那姑娘看似无恶意,她也不觉书舖子的老板对她存有恶心,但这些年她早已学会了解,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车马前行,穿街过巷,不一会儿,就出了城,回到了自家宅院。 她下了车,跨进自家门槛,铃儿抱着书跟在她身后。 “我头有点晕,回房歇歇。”她一跨进门,就同那丫鬟把书拿了过来,开口交代,“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 知道自家大小姐身子虚,长年都待在屋里,出门一趟回来总要躺个好几天,铃儿应答一声,乖巧点头,转身走了。 支走了那丫鬟,她往自个儿小院走去,进门后关上了门,脱下身上的衣裳,摘下头上的发簪,卸去脸上胭脂,重新将散落的发束起,再从衣箱里,拿出另一件衣袍套上,却在这时,看见被搁在桌上的布匹。 那是她之前从工坊里带回来的。 月牙白。 不自禁的,她伸手抚摸那块布匹。 指腹下的布料极细且软,上头有着细微的纹路,用差异极微的白色丝线,织着长笛、桃花、流水与小船。 春风再起,让窗外杨柳又飘曳起来,恍惚中,好似又看见他人在眼前,嗅闻到他身上那股味道。 染了他体温与汗水的织锦。 刹那间,他似又在眼前,贴得她好近好近,远远超过该有的距离。 她能感觉到他垂下的鬓发黑丝拂过她的眼,察觉到他的气息溜过她的颊。 心跳、体温、味道……他颈边的脉动…… 还有,那双如深潭一般黑的眼,和他低哑的声音。 为什么? 她记得他问,贴在她耳畔,问。 你为什么这么做? 一颗心,微微的一颤,每每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这么轻颤,教她屏息,忍不住闭眼抵挡。 闭上了眼,回忆却再次纷至沓来,如潮水一般。 她记得许多和他有关的事,记得太多太多,想忘也忘不了。 那日,请了大夫后,她拿着大夫开的方子,到药舖抓药,熬了药给翠姨喝,翠姨的情况慢慢好转,她却没有因此松下心来。 她将剩下的银两分成两份,一份藏了起来,剩下的依然穿着男装,拿去买了一些织布车机,送到了郊外家有困境的农家里,请农妇趁农闲时,织就布匹。 和农妇收布这事,不是只有她在做,一直以来,城里的商家都有固定在和近郊的农妇收布,可那些是家里本就有织机的妇人。 她看到的,是那些更为贫困,连织机都买不起的人家。 她将织机租赁给她们,还提供棉花,织机租金和棉花的价格,就以织好的布匹代替,遇有不懂得织布的农妇,她就请翠姨直接上门一个一个教到会。 翠姨念归念,也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终还是允诺帮忙。 翠姨尽力把她当小姐养,但除了识字念书,她对琴棋书画一样也不熟,刺绣织布更不是她擅长的技巧。可翠姨懂得女工,而且十分擅长,从小到大,她身上的衣物,有大半都是翠姨亲手做的。 她不懂织造,但她识字,她娘留了好几柜子的书给她,她从书里学到很多东西。 她和那些农妇说破了嘴皮子,才让她们相信她不是骗子,现成的棉花和织机当然替她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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