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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没有——”话说到一半,冬月才想起自己从一大早便对他视而不见的态度,只得改口控诉道:“那是你昨晚先……”

  “我们就从昨晚开始。”孟真打断她的话,恢复应有的从容。“你说不想再和我当夫妻了,为什么?”

  “是你拒绝——”

  他再度打断她,“我说我改主意了。”

  见他彷佛这句话便足以解释一切,冬月气碍想殴打他自大的面孔,却只能紧握拳头,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改变这想法。该死的古人全认为丈夫是天、妻子是地,所有的事情他说了就算!

  “你见过哪个男人才新婚就离家几十天的?”

  事实上,很多个。不过他不打算和她争辩,只道:“这就是原因?”

  “不!还有。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当初会有那个愚蠢的念头,完全是晕车的关系!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不了解的两个人如何能一起生活一辈子!”这是谎话,她爱他,可是她不想连尊严都输掉了。

  孟真的心被她斩钉截铁的“晕车”给刺痛了一下,但他仍然力持镇定的道:“我们可以学着了解对方。而且,我比你所知道的还了解你。”

  “胡扯!你连我从哪来的都不知道,也从来没关心过!”

  “你来自一座南方海岛。”虽然他不清楚正确的位置,但他确定她是汉人,并非外族人。她一开始说的话是音调怪异的中原话,因为太奇怪了,所以他才会错认。

  冬月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怎会猜得如此接近?

  “你……怎么知道?”

  他摸摸她的脸,温和的道,“你的肤色比较深,证明生活的地方阳光充足,不是在西域就是在南方长大的。但如果你在西域成长,就不可能不会骑马,所以是南方。”

  “那为何是……岛?”没有闪避他的手,她困惑的瞧着过早先还怒气腾腾的男人,此刻却像头无害的大熊。

  “你会说梦话。”孟真眼里闪着笑意。她只要睡着了,就会说些奇怪的梦话,中间还会夹杂几句咒骂——当然,主角就是他。

  “我……我才没有。”才怪!冬月的心跳全乱了,她都忘了自己这糟糕的坏习惯。惨了,她不会将该税和不该说的话全说出来了吧?她连忙同意他早先的论点,“好吧,我想我们可以继续做夫妻互相慢慢了解。现在可以让我起来穿衣服了吧?”反正先脱离这困窘的地方再说。

  “不行,还有第二件事。”孟真双服直盯着她的嫣颜,此刻其上正因热气而泛着桃红,但他仍忘不了方才她在冰冷的水中双唇发紫、脸色发白的模样,更忘不了在见到她跳河心中那股恐慌和几乎将他撕碎的绞痛。

  “什么事?”冬月见着他眼中重起的阴霾,不免有些怯意。是谁说女人是善变的?依她看来,男人才是呢。这家伙变脸跟喝水一样简单。

  “为什么要跳下河去?”

  “当然是因为兰儿掉下去了,我得救她啊!”

  “你知道我就在后面,我会救她!”这顽固的女人不知道要找人帮忙吗?孟真气得抓住她两臂将她拉到身前,他更气的是她压根没想到要向他求救,就这样跳下水,完全将他置于脑后。

  “我……我没想到。”她呆呆的望着他,突然道:“你是担心我吗?不用啦,我会游泳的。”

  “会溺死的都是那些熟水性的人,你知不知道?”他大声说着,想将她的小脑袋吼清醒点,接着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就算没冻死在河里,也可能因此得风寒而一病不起。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就让他害怕的失去冷静。

  冬月被抱得措手不及,两人的身体从头到脚紧密的贴在一起,她纵然想抗拒也无从推起,只好窘迫的任他抱着——实际上她也不怎么想抗拒就是了。

  而随着紧贴的肌肤上传来的轻微颤抖,她发现这男人真的很在乎她。她有些讶异的道,“我的天,你是真的很担心我。”

  孟真闻言,全身一阵紧绷。冬月忙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只是还没习惯有人可以让我依靠。何况我们虽然成亲了,但你几乎都不在……”

  “以后不会了,我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孟真开始爱抚她,旋及点燃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情欲。从今以后,他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让她彻头彻尾的习惯他的存在,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嘿,你不能这样,我要起来穿衣服。”她试着拍开他在胸前肆虐的魔爪,却感觉到他的欲望就在她身下,燥热和无力感迅速传遍全身。

  她的话引来他低哑的轻笑,“亲爱的娘子,我想你的衣服已经被我扯了。既然衣服没了,我得确保你别在衣服送来前着凉,是不?”

  “你……这个……”接下来的诅咒全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只能报复地咬着他的肩头,以免她的呻吟浪叫全传了出去。

  而她脑中最后一个保有的念头是,老天,现在还是大白天啊!这个古人真是有够没有道德观念!还有,到底是谁告诉她这男人很老实的?简直就该下拔舌地狱!

  太过幸福会遭天妒。

  冬月失神的望着黄色的月亮,心中掠过阵阵不安。

  孟真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想永远沉溺其中。如果有什么能解释“幸福”这两个字,那么这几天的生活就是最好的解释。

  清晨一睁眼,她总能在晨光中看见他的微笑,不再是阴沉的背影,吃饭时,他总会注意到她喜欢吃的菜替她挟到碗里,到布行,他也跟在一旁照料一切,天冷了,他会帮她加件衣裳。他也开始实践教她擒拿手的诺言,每天早上都会教她几招简单的招式,他甚至不介意牵着她的手在大街上走,而不是他在前,她像个小妻子般的跟在后。

  事实上,他那小胡子师弟已经开始叫他妻奴了,令她讶异的是,孟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否认。

  她承认,当他收起勃发的怒气时,真的就像当初她所认识那个温和好欺负的庄稼汉。也许真正的他并没有想像中的难以了解——他并不是胆小懦弱好欺负的人,只是不好仗势欺人那一套。他认为他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平凡,没有比谁高贵,也不比谁低贱。当她发现这个事实,非常谅讶一个生长在封建制度下的“古人”竟能有如此观念,而这男人竟还认为他很平凡!她想除了那张脸,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平凡的骨头。而这不平凡的男人是她的老公,一个体贴入微、足以竞选十大优良丈夫的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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