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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不是……”绣夜仰头看着他,心紧喉缩,只能道:“我只是看见你洗了头,想说外头天冷,你怎还傻站在那儿。”说着,她故作镇定的把布巾递给了他。

  “把头擦一擦,湿了发,遇风容易着凉。”

  他接过那布巾,盖上了头。

  她双耳微热的退回屋里,快步走去替他倒了杯热茶。

  他跟在她身后,一边缓缓擦着发,在矮桌边盘腿坐下。不像她发那般长,他的发剪得很短,这两个月虽然长了一点点,仍盖不住双耳。可虽然发短,他却因此擦得很随便,5S后和耳朵上,仍有水珠在那儿。

  桌上烛光微亮,映照着它。

  当他把布巾还给她,从她手中接过热茶来喝,她忍不住抓着那布巾,站在他身后,再帮他擦了两下。

  他僵住,如先前那般。

  她跟着微僵,却没缩手,只是继续再次擦着他顶上粗短的黑发,面红耳赤的哑声解释,“你没擦干呢,得干一些才好。”

  “嗯。”他应了一声,身子仍是僵硬。

  这行为,太亲密,超越了两人不曾言明,却始终存在的默契,她应该缩手了,可他耳上还湿着,而她听见自己悄声说。

  “还有耳朵。”

  他没有抗议,只是沉默。

  绣夜拿着布巾,揑握住了他的右耳,轻轻的揉了两下。

  他颈后的两条大筋,悄悄抽紧。

  她把布巾换到左耳,缓缓揉擦。

  他颈边的脉动,因为她的行为,有力的跳动着。

  然后,像被鬼迷了心窍,她不自禁的抬手,不再隔着布巾,而是直接以指腈抚摸着他粗短的发,和那曾经被她咬伤的耳。

  她只是……只是要看它是否干透……

  他完全屏住了气息,她能嗅闻到,他的发上,有着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

  那是澡豆的香味,他去洗澡,当然用同一个澡豆,当然会有同样的味,但那相同之中,又有些不同,混杂着另一种她在这些日子越来越熟悉的味道。男人的味道,他的味道。

  她轻觖着他的耳,那儿的牙痕,早已消失,连疤也淡去。

  在那一刹,她几乎想俯身再咬他一口,让他身上重新带着她留下的印记,教他没办法去见那身材丰满、风骚的女人。

  这残暴又充满占有欲的念头,让她猛地回神,倏然缩回了手,以手背轻压着心口,面红耳赤的退开,紧抓着布巾丢下一句。

  “应该千了,你喝茶吧,我去把这湿布晾起来。”说着,再不敢看他一眼,她转身将布巾拿到屋外晾晒起来。

  老天,她真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不该帮他擦头,不该帮他擦耳,如果她没那么做,就不会忍不住摸他的发、碰他的耳,不会有想要再咬他一口的念头——

  她知道她的手在他发上、耳上停了太久,他一定以为她试图在诱惑他。她没有,她只是……只是……只是忍不住。

  月光,悄悄洒落,映照在她身上。

  原先半掩明月的乌云,竟不知何时,完全散去。

  她抬首,仰望着那明亮的月光,竟也恼起那弯弯的月亮。

  如果下雪就好了,下了雪,他也许就打消了出去的主意,可明月那般清亮,照耀着银白的屋瓦。

  他不一定会去找那女人,他进房来了,不是吗?

  可说不得,他只是要来同她说,他要出去一趟。

  站在院子里,绣夜一颗心揪得死紧,她知道她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她终究是要进门面对他,所以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回转屋里。

  他不在矮桌前,她看见他把毡毯铺好了,而且整个人已经躺在他平常会躺的地方。

  那一瞬间,莫名的释然,滑过心头,窜过脑海,让身微颤。

  他没有要去,没准备去赴约。

  抑或,他只是要等她睡着?

  她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她好想上前猛摇他的臂膀,把他摇起来,和他问个清楚。

  可她没那个脸。

  她凭什么管他和谁勾搭在一起?凭什么管他亲吻了谁?又要翻过谁的窗?爬上谁的床?

  她又不是他的谁,她又不真的是他结发的妻。

  绣夜上前,吹熄了蠘烛,然后躺上炕床,翻身背对着他,拉起毛毯盖住自己,拉到了耳边,遮住了耳。

  如果他要去,她宁愿不要面对他,宁愿不要听见他。

  时辰,尚早,还早。

  她强迫自己睡觉,却无法入眠,不能睡着,眼前尽是那女人将他压在墙上亲吻的模样。她遮着耳,却能听见那异族姑娘的娇喘,和煽情的邀约。她闭着眼,却能看见他在那女人靠近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因为兴奋而歙张的鼻翼。

  那是欲望,她知道。

  他想要那个女人,她知道。

  而她的心痛得不得了,只因她想自己才是那个在他怀里,昂首吻他,让他无法自制的女人。

  她真希望自己能像那姑娘一样风骚,真希望她也有那般的丰满姣好,真希望她也能轻易挑起他的欲望,让他用那双大手,紧握着她的腰不放。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时间流逝,这一夜,如此漫长,长得像是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就在她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开始怀抱希望,几乎以为他不会去赴约时,却听见了衣物摩擦的声音。

  他起身了。

  气一窒,绣夜无法呼吸,热泪瞬间盈眶,只觉一颗心被人紧紧箝抓着。

  他还是要去,去找那个女人,亲吻她那张丰润的红唇,任她勾着他的脖颈,抚摸他的胸膛——小小的声音再响,轻轻的响,他很小心翼翼,尽力不发出声音,可他踩在地板上,而这间房已有些年月,老旧的木头地板不是那般的坚牢,他每走一步,她都能听见那咿呀的声响。

  她的心,咚咚的、咚咚的响,猛力的敲击着心口,而她眼前满是他将那女人压在床上,爱抚着那丰满的娇躯,汗水琳漓的和她交缠在一起的模样,那讨厌的女人浑身赤裸的攀着他强壮的身驱,娇喘着。

  不,她不要!她不要他去,不想他去,她不要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不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是她的!

  是她的——

  她没有过来,一直没有。

  也许她没过来,是好事。

  他不认为她若再抚摸他,他能忍住不碰她。

  她怎能那样替他擦发,那样揉抚着他的耳,还以为他能坐怀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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