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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这就是试图逃跑的下场。”一名骑兵骑在马上,看着众人高声喊着。

  “你们谁有胆,可以再试试。”另一名骑兵舔着刀上的血,狠笑着,“爷正闲着无聊呢,哈哈哈哈——”说着,他们便笑着一起策马离开。

  “我说过,不要蠢到试图逃跑。”

  她回首,只看见那怪物不知何时也出了帐,双手交抱的站在她身后。他没有提高声音,但那低沉得恍若来自炼狱里的声音,传遍了寂静的广场。

  “逃兵的下场并不好看。”

  他边说边往前走,人们忙不迭地让开,她不自觉跟着上前,只看见那逃兵全身上下都是尘土,满头满脸的土与沙,就连伤口上也沾满尘沙,当她靠近,她认出了眼前的男人,那是那天在战场上,和她一样偷了兵器藏在怀中的男人。

  怪物一直走到那全身是血,衣服破烂的逃兵面前,冷酷的道:“人跑再快,跑不过马。你要跑,至少也得偷匹马。”那逃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微弱的气息。

  当她听怪物这么说,才赫然领悟,他衣服会如此破烂,全身满是尘土与刮伤,是因为被绑在马后拖着跑。

  她震惊不已,就在这时,她看见那人试图说话,她不自觉上前,但一只大手再次箝抓住她的肩头。

  她猛地一僵,抓住她肩头的手是他的,她知道。下一刹,那只手松开,她只见身后的怪物从她身旁走过,上前抽出腰间大刀。几乎在同时,她听清了那人在说什么。

  怪物一刀射出,插中那人心脏。

  她诨身一颤,周围众人倒抽口气,陷入更加死寂的安静。

  怪物上前,抽出了那把大刀,鲜红的血迅速从刀口中流了出来,泄了一地。

  逃兵死了,在她眼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她靠得最近,她能清楚看见那人眼中消逝的生命,和奇异的释然,她甚至听见了他吐出的最后两个字。

  她依然感觉震惊,无法思考,不能动作。

  “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怪物扫视众人,冷声命令,跟着才大踏步转身离开。

  然后,独眼龙开了口。

  “阿朗腾,要解下他吗?”

  怪物转过身,冷冷看着那家伙,反问。

  “解下他,换你上去吗?”

  独眼龙闭上了嘴,也跟着转身离开。

  她瞪着那死去的逃兵,有些茫然。

  她不敢相信,但这人死前确实对那怪物说了那两个字。

  谢谢——

  死去生命的躯体,仍在风中揺曳,鲜红的血,一滴又一滴,终至流干。

  “小夜,走吧。”阿利拉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细瘦的肩。

  “有时候,死了也是种解脱。”这句话,像晴天霹雷,狠狠打进脑中。

  所以那怪物杀了他,是为了帮这人解脱?

  不可能——

  怪物就是怪物,残酷、冷血、无情,不可能懂人的心。

  但她听见了,她靠得最近,她听见那句恳求。

  拜托你……给我个痛快……

  那人说。

  ‘谢谢’,他说。

  “他已经死了,你不需要继续将他吊在那里。”三日过去,那人依然被吊着。

  移营时,那怪物甚至叫人扛着他,等停下来扎营再次在同样的位置吊起来。她不认为怪物真的是为了替那人解脱才杀了他,但不只阿利拉这么认为,耶律天星也这样说。

  他们都认为,如果阿朗腾没杀了他,那人会这样活生生被吊到死,逃兵不可能被饶恕,否则剩下的奴隶都会想逃。

  早点挂彳卓,比活着受折腾好。

  她没有试图争辩,但第四天晚上,当她去洗碗回来,看见那人在月光下的尸身时,忍不住在回到帐篷时开了口。

  怪物冷冷的回望着她说:“这不是我的需要,那些笨蛋需要看到他被吊在这里,提醒他们试图逃跑有多愚蠢,把他吊在这里的骑兵也需要看见他在这里。

  他是大人赏的旌旗,给的警告,在大人说好之前,他都得吊在那里。”她月佥色刷白。

  “所以你要让他一直吊在那里当旗子。”

  “对。”他眼也不眨的说。

  “你是个冷血的怪物。”她恨恨的瞪着他说。

  “没措。”他扯了下嘴角,嗤笑。

  可是,这一回,她看见他冷硬眼底一闪而逝,那几不可见的波动。

  那几乎,就像是痛。

  但下一瞬,他垂下了眼,冷冷的掀动着嘴皮道:“我是个冷血的怪物,而你是个不懂得管好自己臭嘴的小鬼,我要是你,就会懂得闭嘴做事,少惹我。”说着,再次开始擦拭他的皮甲,磨他的刀,并再次指使她去打水。

  她没有抗议,她再次去打了水。

  他从不曽要她替他磨刀或整理皮甲,关于他的战甲刀械,他总是自己处理。

  那夜她和衣躺下,等到夜深,等到火光渐暗,等到怪物陷入熟睡,才偷偷爬起来,就着地炉里的微火,利用针线和之前人家给的那块干净的布,替自己做了一件新的里衣和替换的袜子。

  她已经偷偷做了好几夜,她的针线活并不顶好,但勉强也够用了。

  当她终于完成时,她忍不住想立刻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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