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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易远挑起眉,眼更冷。

  无端被牵连进去的李总管却仍面无表情的站着,活像少爷方才提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易家母子间紧绷的气氛,教一室大厅像是在瞬间掉入了结冰的湖里一般冷。

  冬冬捧着茶碗的手,因为发酸,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着。

  正当易远打算要冬冬搁下茶碗,带着她转身离开时,那女人终于退让的抬起了苍白的手,接下了冬冬手中的茶碗。

  冬冬见状,松了口气,方直起了身子。

  易氏冷着脸,将茶碗凑到唇边轻轻沾了一口,就当了事的将茶碗搁在一旁小桌上,跟着瞧也不瞧那有耳疾的媳妇一眼,起身一甩袖就往后走去。

  李总管领着几名丫鬟和妇人立时跟上。

  见婆婆突然走人,冬冬微楞,回首瞧着他,轻问:“结束了吗?”

  易远垂眼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

  “是,结束了。”

  “我们不是还要祭祖?”

  “我俩一块儿去上个香就行。”

  说着,他再次当着众人的面,牵握住了她的手,转身从另一扇门离开,走向那在大宅后头的宗祠。

  “你别介意,我娘不接你的茶,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到宗祠的路上,易远怕她难过,在一处回廊转角停下脚步,告诉她:“无论我做什么,怎么做,她都不会满意,不会开心。”

  冬冬不是笨蛋,她答应嫁他那时,早知易家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她,方才在大厅上,他娘不愿接过她奉的茶,她虽觉难堪,却早有心理准备。

  “我不介意。”她仰望着他,轻声道:“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迎你过门这事,我从头到尾就没为难过。”

  他一脸坚定,她见了只觉心热,柔声道:“那你也别介意了,我是条件不好,你娘也有你娘的顾虑,你同她闹脾气,只会让家里气氛更差,不是吗?”

  他闻言,自嘲的笑了笑,“这儿的气氛,从来就没好过。”

  冬冬微楞,原本,她很想问他,为何会和家里人处成这般,可他却再次牵握着她举步。

  她将问题压在心上,没再追问,只乖顺的跟着他走。

  易家宗祠是一家庙,屋宅虽不大,却也已有上百年,里头庄严肃穆,易家的列祖列宗,死后牌位全都入了这宗祠,还有一大本书册在桌案上。

  她认得书上的字,知那是易家的族谱。

  易远点了香分给她,冬冬拿着香,同他一块儿在宗祠里祭了祖,然后就见他亲手拿了笔,翻开了那本厚重的家谱,将她的名写在了他的旁边。

  看见自己的名字,与他并列一起,心中兴起莫名暖甜。

  然后他握住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

  “从此,咱们便是夫妻了,生要一起,死也一块,好不?”

  这一句问,那般温柔,冬冬瞧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喉紧心热,打昨日大婚,她一直没有什么真实感,即便与他一起共度良宵,纵然刚刚她方在大厅为他娘奉茶,可直到这时,看他这般说着这些话,她一颗心,才真真切切的落实了下来。

  情不自禁的,她回握住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字。

  “好。”

  霎时间,一抹笑,上了他的唇,害她心口砰然。

  瞧她这般,他不由得低头趁机偷了她一记香吻。

  冬冬羞得抽了口气,压着小嘴,惊慌失措的忙四处张望:“你怎在这……”

  “在这又怎地?”他好笑的把家谱合上。

  “这儿可是祠堂,这样……有些不敬吧?”她羞窘的说。

  “哪不敬了?你以为他们若没亲过自家娘子,我又如何会在这里?”他轻笑着指着那好几排的神主牌位说。

  这话,教冬冬小脸又再暴红,偏生还真无法辩驳他的说法。

  他笑着再次牵握住她的手,瞧着那好几排的神主牌位道:“爹、爷爷、姥姥,冬冬是我新娶的媳妇,以后要请你们几位老人家多多关照了。”

  “你说什么?”她拉拉他的手,问。

  他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要我爹他们多照顾你,我也不打算纳妾了,这辈子就你一个,他们要不关照你,咱们易家就等着绝后吧。”

  她羞红了脸,轻斥:“你在祖先牌位前,别胡乱瞎说啊。”

  “那咱们回屋里说去。”

  说着,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害冬冬忙攀着他脖子、揪着他衣襟,羞急的惊呼着:“易远,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若给人瞧见了——”

  他当没听见,只抱着她走出宗祠,一路穿廊过院的。

  路上所有丫鬟下人们看了,全都睁大了眼,张口结舌的瞧着。

  冬冬一见人,立时羞得噤了声,面红耳赤的忙将脸埋进他肩头,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钻进他怀里去,偏生这时竟还感觉到他胸膛传来轻笑的震动,她羞恼至极,不禁握起拳头捶了他肩头一下,可这行为只让他笑得更厉害,引来更多人的视线。

  她羞得从头红到了脚,再不敢乱动一下,只能在他耳边嘀咕。

  “你真可恶,早知你这么可恶,我就不嫁你了。”

  闻言,他猛然停下脚步,终于将她放了下来。

  冬冬还没松口气,就见他捧着她的脸,黑眸深深的正色宣布:“来不及了,你已经是我妻了。”

  话落,他便低下头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冬冬从没想过,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

  习惯了黎明未来就先起,每日都要开门做生意的生活,突然要她当个啥事也不需做的少夫人,说真的她一时间还真无法适应。

  嫁进易家后,她每天不需要早起,什么事都有丫鬟仆人会先替她做好,她不需洗衣、不需做菜,就连她想擦个地板,那地板都早已被人擦得一尘不染。

  她每天除了早上能帮易远擦个脸、修个面、泡个茶,替他穿衣、穿鞋袜,等他出门去工坊后,她一整个就变成了闲人,一直要等到他晚上回来了,她才有些事做。

  刚开始,白天闲暇时,她还能靠着看书打发时间,可没几天,她就无聊到差点开始玩起自己的手指头了。

  易远住的屋子当然是比她以前住的地方大得多,可整天待在这屋院中,她也觉闷,没两天就自己四处在大宅里溜达。

  丫鬟下人们见了她,虽然会屈膝颔首,却没人敢同她多说上两句,大概也不知该如何同她说上两句。

  这儿的人不知她会读唇语,远远见着了她就像见着了鬼一样,立刻转弯绕道,甚至还有人直接掉头就走的。

  相较于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丫鬟和下人,他的亲戚们可更怪了,打过门第二天起,就有一些女人对她特别热络,总会在易远不在时来拜访她,刚开始她还搞不清楚这些人想做什么,后来才发现那些人是想和她攀关系、套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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