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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男人已经走了,女人跪坐在雨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过去,她很难想象那个女人的心情,劈腿的是那个男人,人不爱了,心不在了,又何必强求?

  若是她,她宁愿痛快分手。

  是的,若是她嫁的男人外遇,若他有了别的喜欢的女人,她会成全他。

  这本来就是她一开始的打算。

  可如今,这念头,莫名的揪紧了心,让胸口微微的郁闷。

  她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定,这场婚姻,对她来说,本来就是权宜之计。

  对她屁股下暗格里的那把枪,眼前这些监视的隐藏镜头,和她为了自身安全,在屋里所做的一些防卫措施,她嫁的那个男人什么也不晓得。

  那女人,哭得让人好心烦。

  她按掉了按钮,将画面切回新闻,但那主播机关枪一般喋喋不休的话语,没让情况好一点,她干脆的将电视关掉,让一室陷入寂静。

  淅沥的雨声,轻轻的响着,敲着遮雨篷,敲着冷气的室外机,淅淅沥沥,叮叮咚咚的,下个不停。

  她将他的衬衫和T恤都收折好,却没有拿回房里衣柜收,只是屈着腿,抱着那叠衣物,继续坐在沙发上。

  这些日子,那男人表现得比她所期待的要好上太多。

  吕奇峰待她很好,傻傻的待她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待她好。他分享他的床,他的食物,他车后的座位,他身边的位置,他户口簿上,旁边的配偶栏。

  他不聪明,但他知道该怎么照顾他的女人。

  结婚的头一年,她对他没有任何奢望,她只是拿婚姻,买一个男人,掩饰她脆弱的身分,交换自身的安全。

  可是,他真的把她当老婆,想和她携手白头。

  她感冒了,他会照顾她;她脚扭伤,他会一声不吭的天天背着她上下五楼公寓;她月事来,他甚至会去帮她买卫生棉,而且是正确的厂牌与大小,连材质都没搞错。

  那男人,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对他好一点。

  她不想对他放太多的感情,她只是看不过去他糟糕的理财方式,看不下去他老是吃外头那些不健康的食物,所以她帮着他存钱,试着学做料理,毕竟她不想他突然发现外头有许多更合他心意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必须离开,就因为如此,才无法放任他不管,他不是商人,赚的是死薪水,她总莫名担心哪天她要是得被迫离开,他到头来会把钱都乱花掉,老了连个房子也没有,最后被逼得流落街头、无人闻问。

  她实在无法不去管他,毕竟她确实欠了他。

  而她能回报的,就只有让他过得好一点,让他在她离开之后,能比遇见她时,过得更好一些。

  她想让他更好,越来越好。

  好到将来她走了,他也能找到另一个女人,一个真的能和他相守到老的女人,好好的过。

  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她喜欢这个男人,他是个好人,她希望他过得很好。

  捧抓着他的衣物,她在静夜雨声中,垂眼想着。

  所以他若真有了喜欢的女人,如果他真的在外面有了女人,她恐怕只能另做打算。她确实有备案,若和他离婚,她的身分也不会受到质疑,只会增添可信度,毕竟他这个前夫,是真实存在的。

  深吸口气,她压下胸中那股萦回不去的郁闷,抱着他的衣物站起来,回到卧房里,把它们放回衣柜。

  差不多在这时,手机又微微轻震,她掏出来点开屏幕,看见他在门口,正一边打着呵欠,拿镜匙开门。

  他发微湿,沾着雨水,她把手机放回口袋,到浴室抓了毛巾,走出卧房。

  他已经走了进来,关上了门,在阳台脱去鞋袜。

  “回来了?”她迎上前去,打开纱门。

  “嗯,我回来了。”

  “把头擦干,别着凉了。”她把毛巾给他,同时接过他手上的雨衣,挂到门外晾干。“你先去洗澡,我炒个青菜,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他拿毛巾盖着头,擦着被雨淋湿的发,没多说什么就进门去洗澡了。

  她到厨房把菜下锅拿蒜头清炒,刚盛盘,他已经洗好澡,走了出来,坐到了餐桌这儿,她这时才看见他额头和下巴上有两道擦伤,手肘和手背上也有。

  她一楞,开口问:“怎么回事?怎么弄伤了?”

  “没什么。”他自己添了饭,耸着肩,不以为意的道:“下雨路面积水,车轮打滑,不小心摔了一下。”

  闻言,她秀眉却仍微拧,把菜在桌上搁下,边道:“上次机车行的老板就说,我们的车胎胎纹都快磨没了,这样骑很危险,明天你还是先去机车行一趟,换个轮胎吧。”

  “嗯。”他点头,坐下来吃饭。

  她回房里去帮他收脏衣服,上面果然沾了不少泥水,她拿到后阳台稍微清洗再浸泡,回厨房时,他已经吃完了,正在洗碗。

  她回到卧房里翻出医药箱,他走进来时,她要他在床边坐好。

  “只是擦伤而已。”他说。

  “我知道。”她说着,仍是打开了医药箱,拿出生理食盐水和棉花,伸手轻触他的下巴:“把脸抬起来。”

  他没再抗议,只乖乖把头抬起来,让她检查清洗额头和下巴上的伤口。

  “你们公司上回打破伤风针是什么时候?”她边替他消毒擦药,边问。

  “半年前做健检时才打过。”他坐在床边仰头看她站在他的双腿间,低头专心替他擦药。

  “时效过了吧?”她擦好了他额头和下巴上的伤,要他把手抬起来,继续处理他手肘和手背上的伤口。

  “没有。”他瞧着那女人清秀的面容,心不在焉的随口答着。“破伤风疫苗能撑很久,一剂可以撑十年。”

  她看着他手肘那摩擦掉一小片皮的伤口时,不自觉紧蹙着眉头,看那伤口的模样,她怀疑他是在刚刚洗澡时,嫌麻烦,就干脆把那整片皮剥掉了。

  “十年?你确定?破伤风疫苗效期有那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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