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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眼前的男人,一双眼黑得像被火山熔岩焠炼过的黑曜岩,还有着她此生不曾见过的爽朗笑容,那笑亮眼又迷人,让她胸中的小心脏蓦然一停,跟着又急速跳动起来。

  眼前的笑容如此灿烂,害她差点忍不住回他一笑。

  他在下一秒火速从她身上爬了起来,起身时,顺便握着她的手肘,帮了她一把。

  她让自己站稳,还有些头晕目眩,尚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有男人大声吼叫。

  她转头去看,只见一位大胡子拿着一把银亮大刀当着她的脸面挥砍而来。

  这一秒,脑袋一片空白。就在她以为自己小命休矣时,腰上忽然有股力道,猛地将她往后拖甩,同时一根黑色铁杆忽然出现在眼前,锵的一声,挡住了差点将她脑袋剖开的大刀。

  大胡子吼着挥刀再砍,又砍,砍砍砍砍砍!锵锵锵锵锵锵锵──银色大刀在她眼前乱闪,除了银光她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却是听到了铿铿锵锵的金属交击声。

  她吓得喘不过气来,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拉来扯去,甚至整个人被头下脚上的转了一圈。

  她在天旋地转中惊声尖叫。蓦地,一声巨响传来。她回神,看见那拿刀乱挥的大胡子被一脚踹飞了出去,撞到了水果摊。她身后男人的大脚。

  她惊魂未定的回头,看见那家伙又露出牙齿对她一笑,然后扔下手中那根不知从哪个摊子抓来的铁杆,转身朝另一头跑了。

  她傻站在原地,大胡子忽地爬了起来,她吃了一惊,连退好几步,害怕再被追砍,她正想转头拔腿狂奔时,大胡子却没有理她,只是咆哮着提刀去追那男人了。

  大概过了三秒,她才领悟过来,大胡子一开始就不是要砍她,而是要砍那个男人,她只是刚好很不幸的站在他们之间,所以才被牵连。脸色死白的,她喘着气,看见另一群男人大声吆喝着阿拉伯语追了上去,其中有两个手上还拿着手枪。

  她瞬间更加往墙边贴靠,幸好那些人没注意到她。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双手仍紧紧抱着那块泥板,而路边其他人依然盯着她看。

  她是个外国人。虽然没有金发碧眼、明眸皓齿,但她很清楚她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看起来很显眼,特别是遮住她样貌的头巾已经掉了。

  当地的女人不是每个都会选择包住头脸,有些只是戴着头巾,而不会包脸,但也有不少和她之前一样包着脸的,但完全不包露出头发的女生真的很少、很显眼。

  紧抓着手中的拉玛苏泥板,她低着头,转身快步走开,匆匆远离现场这一团混乱。

  途中她不时回头张望,害怕那些人再追来。

  那家伙和她一样是黄种人,天知道别人会不会以为她和他是一伙的,让她总觉得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看她。

  坐上公车之后,她看着窗外的市集和街景,没有人跟着她,没有人特别注意她,让她小小松了口气。

  当她回到旅馆,关上门、扣上锁,在床上坐下时,才发现自己手心仍在冒汗。

  她放下怀中的泥板,把身上的斜背包放到床上,打开冷气。巴格达气候炎热,她套着长袍走动,早已汗流浃背,她脱下长袍,看见那块拉玛苏泥板上都被她摸湿了一块,还被敲坏了一小角,她心痛了一下,害怕它还有其他地方在刚刚那场混乱中被敲坏,她忙拿着它来到书桌旁,打开桌灯,在灯下细细查看。

  它的状况乍一看情况还好,然后她很快就发现它的胸口有道裂缝。

  “可恶。”她暗咒一声,却在下一瞬间发现,那裂缝看起来很不自然,或者该说,裂开的地方和旁边的颜色不太对。

  她愣了一下,将台灯拉得更近,低头再瞧,赫然发现,裂开的那边颜色真的不一样,事实上是有几块地方颜色不一样,她愣了一愣,把泥板在灯光下倾斜,果然发现这泥板上的这几块颜色有极细微的差异,不只在胸口上,脸上的胡子那儿也有,这几处地方本身就有些剥落,之前她在市集里看到时,还以为那是因为岁月的侵蚀,所以保存的没有像她那块那么完整。

  可如今,在灯光下细瞧,她才发现那不是时光或岁月留下的痕迹。

  她之前见过这情况,泥板的颜色不一样,有时是因为作假,但这不是假的,家里那块石板她看太多遍了,这鹰翼飞扬的模样、和脚上的筋肉,旁边的花样,在在都显示这是同一个工匠做的。不过,偶而也会有后人仿做仿得很真。

  然后,不知哪来的冲动,让她忍不住以手指轻触那块裂痕,上头的泥石剥落了些许下来,显露出其下和一旁相同的颜色,底下那儿的纹路看起来更像原来就有的。

  心头蓦地一跳。不会吧?该不会是──刹那间,有些激动,她小心放下泥板,拿出行李箱中的工具包,找出粉刷和小镊子,在灯光下,小心翼翼的开始清理它。

  日光在窗外移动,她坐在桌前,因为太过专心,没有察觉时光的飞逝。

  天色渐渐黑了,明月爬到夜空上。当她停下手边工作时,早已是深夜时分,人们早就关灯睡去大半夜了。

  可她醒着,而她手上的泥板,所有颜色不一样的地方,都被她清了下来,显露出其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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