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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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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猜到,可真的听到,他一口气还是回不过来。 他想要她留下来,想告诉她,他需要她,但他不能。 她不需要他。 对她来说,现在的他,只是个巨大的累赘。 他知道,一直晓得,但被刻意丢包,还是很伤。 他不该提起莫光的,他早就知道她会怎么说。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像她这样的女人,不会真的看上像他这样的男人。 她爱的,一向是莫光那种阳光男孩。 不是莫磊,是莫光;不是聪明的书呆子,是胆大包天的孩子王。 他不想自讨没趣,他从来不打算和她追问这件事,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白痴,像个纠缠不休的笨蛋,但那句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要去找阿光。 她说了,就像他所想的一样。 他不该指出来,不该期望会有别的答案,她本来就是为了莫光而来,如今当然也会为了莫光而离开,他却仍感觉被她在心上狠狠砍了一刀。 你并不拥有我。 她说了,最当初就说过。 她是喜欢他,但并不爱他。 她不需要他,不像他如此需要她,像需要空气一样的需要她。 过去这些天,他原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以为她对他不只是喜欢,而他能够对此怀抱希望。 显然他错了。 一离开德国,她转眼就将他抛下。 对她来说,他是个累赘,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是客户,是工作,是可以上床的对象,但他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他不是那个活泼、开朗、冲动,人见人爱的阳光男孩! 高毅握紧了双拳,站在湿热的夏夜中,任海风吹拂着,只觉嘴里像被人硬塞了一把黄沙,干涩苦痛得教他喘不过气来。 蓦地,腕上的手表亮了起来,响了两声。 他一怔,低头抬手,看见表面上不再显示时针与秒针,但出现了地图,地图上的红蓝两点,显示着她与他的位置。 他看着她停在那连线距离的边缘。 “RED,显示追踪红点卫星画面。” 简易的地图消失,卫星画面浮现在表面。“放大。”他指示着。 那卫星地图放大,再放大,显示出黑夜中黑沉沉的大海,海岸的灯火,马路、建筑、行进中的车,还有那辆停在路中央的车。 “停下。” 那是她的车,他知道,虽然从上方无法检视车牌,但那辆车就在红点的位置上,他不敢相信她竟然把车停在马路上。 以为她出了什么事,他匆匆再指示。“切换热感应。” 画面转换,他看见她在车上,单独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 搞什么? 他一怔,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然后忽然间,他领悟到,她会停在那里,是因为电脑警告她,超出了连线距离。 心跳,蓦然狂奔。 他屏住了气息,直瞪着那小小的表面,看着那辆停在路中央的车,和那个在车里小小的,橘红色的人。 下一秒,她动了,继续往前开,没有回头。 他瞪着那个越开越远的车,手表又轻响两声,通知他,她将家开出了连线距离,让他知道她不会回头。 难以忍受的失望和痛苦,让他愤怒的把手表摘了下来,将它朝外扔了出去。它越过了庭院,越过了马路、人行道,消失在对街的海岸公圜里,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恼怒的转身回屋,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紧握着双拳。 三秒后,他暗暗咒骂着自己,抬手耙过黑发,大踏步走出庭院,穿过马路、人行道,走进公园里,在街灯下寻找它。 那支该死的表不在草地中,他没看到任何反光,他走得更远,花了一点时间,才在更下方的单车道边的树丛里,隐隐看见反光。 他走下那小山坡,发现下来之后,因为角度不对,反光不见了,他蹲跪在地上寻找它,暗暗咒骂着,告诉自己之后要在上面加装—— 不对,他是个白痴,他装了声控系统。 “RED,灯光。” 它亮了起来,就在左前方的树丛中,被卡在枝叶上。 他伸手将它取了下来,却发现它仍在自动追踪那辆车。 而且,那辆车又停下来了,这一次停在路边。 他僵住,看见她将脚缩了起来,双手也已经不在方向盘上。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小小的画面,显示不出更多。 “RED,再放大。” 他让她充满整个画面,才指示电脑停下,然后他发现她不是完全没动,她会动,很轻微的颤动着。 然后,他突然领悟过来。 她的手脚没有伸出来,是因为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他震慑的在地上坐了下来,抬手巴着口鼻,瞪着她。 那不可能,这不可能,她是个坚强又勇敢的女人,他只是太想要、太渴望她在乎他。 但,她看起来就像是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小小的身影颤抖着,让他心口紧缩。 他不知道这该死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把车开离连线距离,然后停在路边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一秒,他只想赶到她身边,摇晃她、强迫她,要她承认她的在乎。 她不可能正在做他以为的事,可是,如果她是,如果她是—— 这女人真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或者她有? 他不知道,他无法正确的思考,可是他晓得,就算他现在过去,也不能改变什么,不会改变什么。 就算她真的在乎他,他依然会是她的累赘,她的包袱。 他捏紧了表,盯着她看。 她维持那个姿势,维持了很久很久。 海风一直吹着,明月从海面上升起。 他没有注意到,只是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终于不再颤抖,直到她将脚放了下来,他看着她的行为与动作,确认了他的猜测。 然后,她转动钥匙,重新发动了车,继续往前开,还是没回头。 他额上青筋又抽了一下,感觉心头再次被捏紧,但这一次,愤怒不再,只留下坚定的念头。 她想走,他会让她走。 他起身,将手表戴回手上,爬上小山坡,走回那明亮又温暖的屋里。 当天晚上,他住在屠家,第二天搬到了耿家。 耿家不在城市里,地大屋宽,周围都是自家土地,就连邻居都是耿叔的女婿,看似田园农家的屋舍内外,建置着最高级的保全设备。 他才到,红眼的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帮他把山上的器材都搬了过来,开车的是莫磊,那男人帮着他将器材与仪器全都装设好。 他和莫磊道了谢,忍着没问那女人的下落,但他主动说了。 “她去了刚果。” 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手边的工作。 莫磊走了,又几天,屠勤帮他送来需要的材料,告诉他。 “她在哥伦比亚。” 又一个星期,杰克来了,临走前只说了四个字。 “阿拉斯加。” 他继续做着他该做的工作,他能做的工作,他从来不曾开口问,但那些来送货的男人,总是会让他知道她在哪里。 刚果、哥伦比亚、阿拉斯加—— 土耳其、柬埔寨、威尼斯—— 纽约、上海、新德里—— 短短一个月,她几乎跑遍全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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