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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敢?那贼人怎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将娘的绣图就这样挂在厅上?

  当时,她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悲愤和恨意,才没有在那老狐狸前露出马脚。

  顾远达大概以为没有人知道这幅绣图,因为这是娘死前才刚完成的一幅锦绣,只有她和爹及娘的贴身女婢见过而已;所以他才敢这样猖狂的将强抢来的绣图挂在厅上,那禽兽甚至在她假装无意问起绣图的出处时,面不改色的说这幅“万里山河”是出自隋朝绣品大家之手!

  她假笑应和着,知道顾远达并没有因为他儿子对她的好感,就全盘接纳了她准备好的背景,但他自大的以为没人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她赌的,是顾远达的自大。也许她现在的功力拚不过他,但若暗袭,成功率便大大的提高。

  她只有一次机会,在拜堂时。

  拜堂、成亲……默儿眼一睹,本该想的是耶苍白的未婚夫君,眼前却浮现另一个伟岸狂放的身影。

  她和顾远达赌,也在和自己赌,更是在和他赌。

  赌的是命,赌的是她的爱情。

  赌这一把,赢了,她会讨回该讨的,输了,也不过一死而已。

  花,落了一瓣,她看着它翻飞飘下,艳红的花瓣沽上了泥。

  看着泥地上的那一抹红,默儿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是沾了泥,但是她——还不想死。

  还有没有机会呢?当她亲手埋藏了一切,是不是还能够回到他的身边?

  他会来吗?他在乎吗?会不会呢?

  会?不会?

  “天凉了。”

  一袭披风罩上了身,她回首,看见顾逸一脸关心。

  她转身,他替她系上衣绳,“我让人煮了些甜粥,你来吃些。”说完便牵起她冰凉的小手,穿过庭院,回转厅门。

  默儿任他牵着,视线不由得移至和她交握的手。他的手很瘦、很白,白得能看见其下青紫的血管。

  他对她很好,一直都很好。

  不知他若知道她是来杀他爹时,是否还会对她这般关照?

  很难想象顾远达那样卑鄙无耻的禽兽,竟能生出像顾逸这样良善的儿子。

  默儿垂下眼睑,望着自己跟随着他,在石板上交互前进的绣鞋。

  莫名地,她停下脚步。

  感觉到她的停止,顾逸也跟着停下。他回头看她,眼神温柔,低首轻问:“怎么了?”

  默儿抓起他的手,在他手上写字。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逸见了,一扯嘴角淡笑,“我也不知道。我一见你就有种亲切感,总觉得我应该要照顾你。”

  应该?

  她蛾眉轻蹙地凝望着他年轻苍白的面容,脸上不由浮现淡淡轻愁。

  第一眼瞧见他时,她也觉得有些莫名亲切熟悉。她恨他爹,却无法恨他。

  利用他的良善、欺骗他的情感,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即使他爹真的该死,她依然对利用顾逸感到些许不安;但她绝不会因这点不安而放弃。

  她不会奢望他能了解,也不会奢望他能原谅;因为在仇恨的炼狱中过了十四年,她依然无法学会原谅,所以她不以为他能。

  他们将会是敌人,在拜堂成亲的那一晚……

  第四章

  海水的味道。

  远远地,她便嗅闻到那熟悉的咸味。她从缓步,到快走,直至小跑步起来,穿过庭园,匆匆地推开了她在神剑山庄中暂住的闺房房门。

  黑暗中,他坐在椅上,几乎和暗影融成一体。

  她合上房门,靠在门上喘气,双眼在黑暗中直视着他。

  来了,来了!他来了……

  乍见思念的人,她是欣喜的,既欣喜且不信,不信他真的来了。

  离开后,她才知道他在她心中占了多么大的位置。望着他严苛的面容、冷峻的神情,她用双眼细细描绘捕捉他的身影,将他重新镌刻在心底。

  她从不确定自己在他心中到底在什么样的位置,是可有可无,或是无足轻重,抑或是有那么一点点重要?

  而今。他来了,为了她……

  说不雀跃是假的,即使他一脸冷然,仍无损她胸中的欣喜。

  “过来。”他语音平稳,但她知道他在生气。

  从小,只要有些微光,她便能在暗夜中视物,所以她能很清楚的看见他此刻的表情,看见他脸上的阴冷,甚至眸中压抑的怒火。

  可她仍是走了过去,纵使双臂因为他冷凝的怒气而寒毛直竖。

  楚恨天看着她娇小可人的身影、镇定自若的表情,下颚不觉紧绷。

  她来到身前,带来一阵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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