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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转身瞧见她已坐起,喜儿面露笑容,开心的冲到床边来,一下子把床边的他给挤开。

  “太好了,咱们担心得紧呢……”

  看着眼前的喜儿吱吱喳喳的,如同麻雀般说着些什么,她没听清,只感觉到他的手指好似仍在她嘴角,只听他说。

  “喜儿,这汤药就麻烦你了,我到前头去了。”

  “放心,苏爷你快去吧。”

  喜儿话落,他似又看了她一眼,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

  “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回来。”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似连听见他声的耳,也麻了,酥了。

  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但是听见他关上了门。

  直至那门合上了,她才敢抬眼。

  他走了,已将那空掉的粥碗,搁到了桌上。

  她瞧着那空掉的瓷碗,彷佛还能尝到他的味道,在她嘴里,在她喉中,浸润着她全身上下。

  一碗粥。

  只是一碗粥,让他喂了一碗粥,但那感觉却比她曾经历过的所有男女情事都要更教人心动。

  脸,好热好热。

  心,烧烧的烫。

  这一剎,方知对那男人,已心动。

  这一季秋,好漫长,却又似眨眼即过。

  上回卧病在床,已是六年前,她怎样也没料着,小小的风寒,会让她卧床数日,再能起身时,宅子里已风云变色。

  那男人,几乎接手了大部分的事。

  她身子稍好之后,他常常白日就忙得不见人影,到晚才会同余大夫一起,带着账本回来。她看了一次,就知这帐完全是他在做的,那不是余大夫那样潦草的字迹——余大夫显然从头到尾只是在旁看着,负责看钱的。

  他的字意外的工整,和他的人一点也不像,几乎就像是刻印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都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一起,像小小的士兵。

  可不知怎,那些小小且工整的字,看在她眼里,却莫名的讨喜,总也像是他那般,在对她笑。

  夜来,她总也会怕再梦到那往日旧事,可每每梦魇才来,已觉他握住了手。

  她知他不该在这,可他在。

  明知他已离开,可他总在深夜又来,偷偷的来。

  她不睁眼,当不知道,只任他包覆轻握着她的手,让他将自己轻拥在怀中。

  她清楚这样十分不妥,若让人知他在她房里,她的名节就毁了。

  可名节,是什么?算什么?

  再高亮的名节,比不上她求的一夜安眠,抵不上他只字不提的万般呵护。

  日来,他总在天大明前就离去,再见着她时,总任她装作不知,总也不提昨夜她对他的眷恋与偷安。

  几位大娘轮流来看过她,可谈的却全是那男人,说他多么厉害又多么能干,讲他如何和那几位老是恶意赖账的大户人家讨到了拖欠数月的钱,又如何聪明灵巧的光用一根棉绳与茶油,就取下了一只卡在某位富家夫人肥胖手指上的金戒指,让她那根被箍得都胀成了香肠的手指,免于皮肉之伤。

  春铃与喜儿两丫头,更是完全被他收服了心,成天苏爷长、苏爷短的。

  就连余大夫,也常常在替她把脉看诊时,三不五时蹦出对他的称赞,教她就算没见着他人,却也无法不想他。

  这两日,她终能下床,体力好了些,才想出门去走走,可她刚跨过门坎,正要转身关门,就看见了那男人站在门边。

  她吓得心差点蹦出喉头,不由得抚着心口。

  “早。”他瞧着她,微笑问安。

  “早。”她极力镇定的瞧着他。

  “去散步吗?”

  “嗯。”

  她戒备的瞧着他,等着他反对,谁知却听他道。

  “我陪你吧。”

  她没有反对的理由,只能点头。

  大清早的,除了厨房里有炊烟袅袅,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

  他同她一起穿堂过院,走出了这深宅大院,因为还太早,就连看门的老秦,都还在打着瞌睡,未将大门打开。

  他对她伸出手,悄声道:“别吵了他,我带你出去。”

  现在迟疑,也太慢了些。

  瞧着他的笑,她上前一步,将手搁到了他掌心,走入了他怀中。

  “别怕。”他在她耳畔悄声道,同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她屏住了气息,只觉他靠得好近,腰上他的手好热,似要烧了起来。

  “攀住我的脖子。”他说。

  那么做,只会让她整个人贴到他身上,这真是太不合规矩了,可过去数夜,他早抱过她好几次了。

  白露脸微热,但仍抬起了双手,环住了他粗壮的颈项。

  他的身体结实又强壮,即便隔着层层的衣物,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体热,透了过来,熨在她身上。

  和半梦半醒时不同,完全清醒的现在,她全身上下,皆清楚感觉到他的存在。

  然后下一瞬,他收紧双臂,将她环得更紧,抱着她脚一点,跃上了半空,轻松翻过了高墙。

  她轻呼了一声,不禁攀得他更紧,粉唇贴到了他的颈上,他的皮肤很温暖,微微的热,她还未能感觉更多,他已带着她落了地。

  然后,像是经过了一整天,他才松开她,让她站好,可他的手仍握着她的,没放。

  “还好吗?”他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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