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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席恒不甚自在地一笑,对官若盈说:“报歉,太久未见文拓,一时忘情,才失了礼。”

  “不必介意。”她表面微笑,心底却暗叹映秋不仅心细而且极聪慧,三言两语冲散了一席尴尬,“你们从长安到此一定累了,不然我先带你们到客房歇歇脚吧!青莲,叫马房的人安顿好马车,还有,带车夫先下去休息。”

  青莲领命离开。

  “那也好。”席恒颔首,“映秋,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我与文拓谈完事便过来。”

  “好,那我先走一步了。”她对陆文拓点了点头,即随官若盈离开。

  两人穿过回廊时,她偷偷地打量着杜映秋。发现她若是不站在席恒身边,还不是那么失色。杜映秋其实算得上漂亮,不仅皮肤白皙,五官也十分细致,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眼……她会与席恒在一起,是因为媒妁之言吗?

  “映秋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吗?”她问。

  “嗯。若盈也有了近三月吧?”杜映秋笑探着她的腹部。

  “是呀!你猜得真准!只不过,你这样舟车劳顿地从长安来,不是很危险吗?”官若盈不解地看着她。

  “没办法,我不放心季彦一个人。他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她一笑。

  “你与他是奉父母之命成婚的吗?”

  “也算是。”她亲切地拉着官若盈的手,“但婚前我们已经见过多次,而且是他征求我的同意才上门求亲的。你呢?说说你的事吧!文拓与我和季彦是挚友,我也希望多了解你呢!”

  “我?他呀!只怕吓着你……”

  一路上两个小女子由沉默到对谈,叽喳个不停。

  摒除了外人后,陆文拓和席恒在枕寒楼坐定。

  “事态严重?皇上怎么突然召我回长安?”陆文拓边为席恒沏茶,边问。

  “圣上年迈,想见见你。问你的罪只是托词。”席恒吹散了口热气,轻啜了口碧螺春,“嗯,不错。”

  “罪?谁又弄了什么是非诬赖我?”他笑着坐下,“归隐了,立了不干预朝政的切结书。还是不放过我啊!”

  “你记得可有说过‘在青日山庄里,我陆文拓的话便是圣旨!’这样的话?”席恒放下茶杯,正色道。

  “应该不曾。”

  “圣上自当明白此事令人百口莫辩、真相难清,是断然不会降你罪的。至于为什么会闹得满城风雨,也是明着想逼你回去一趟。”席恒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圣上的身子又更不如前。找我进宫里下棋,谈的也大多是陈年旧事。圣上想见你,已不是一天两天,今年上元你既已到了长安,不进宫也实在说不过去。圣上发了话,若你不回长安,便以欺君之罪论处。这下,你可非走一趟不可了。”

  见陆文拓面有难色,席恒便问:“怎么?有何不便吗?”

  “最近,庄里不太安定,我放心不下。”他喝了口茶,定下神,“只是,于理于情,我是非去不可了。”

  “不安定?”

  “说来话长。季彦,准备久留于此吗?”他问。

  “按计划是后日起程往广州。”

  “映秋的身子……”

  “此事不急,可放慢行程。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上回去新罗(现韩国)她也跟了,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他无奈地摇头。

  “你这一去,怕又是一年半载。咱们不曾对饮,就别再提些个烦心事了。走,尝尝我藏的好酒!”陆文拓搭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自当奉陪!”席恒一笑。

  是夜。西院。

  “盈香,盈香。”陆治轻拍着她沉睡着的脸。

  “嗯?”她惺松地睁开眼,抱住他。

  “我又听到声音了。”他眉头一皱,整颗头都缩住小妻子的怀里,“盈香,我有感觉,你听,一定是他们。”

  “也许不是,你少吓自己。如果是他们,你早该动手了。”她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是,一定是。”他的声音开始颤抖,“这样做,一是可以松懈我们的防心,二是在等待一个契机。”

  “该死的!一本剑谱真有那么重要?!追了我们那么多年!”她更紧地搂住他,“白痴,若真是他们,我来应战便是。好了。你够了没?别哭了!”

  “盈香……我好怕……”他哽咽着,“救我……盈香……救我……”

  “知道了!”她心疼地吻他,“我也不愿再让你受一次那样的痛苦。”

  与此同时,北院望嵩阁的人也是一夜无眠。

  陆文拓静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妻子为他打点细软,那个忙碌的娇小背影,在离别的时刻看来竟是那么的温馨。这并不是第一次分别,之前他也因经商而离开近一月,但不舍的情绪没有如此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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