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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林尚书没有问下去,大略是猜到了,而这孩子为两家人带来的伤痛也令他不愿回想。

  “是的。秋娘走前,取名叫紫潇。”他推女儿上前,“小紫,叫林伯伯。”

  “林伯伯。”她睁着大眼,毫不回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好好!好个精神的小子!”林尚书挥手招来一名丫环,“把夫人和少爷叫来!”

  “对了,那时走得匆忙,忘了惠娘也快生了,原来是个儿子呀!”韩问天恍然道。

  “原来说好要结亲的,这回一对‘带把儿’的,只能当兄弟了。也好,桦儿有个人玩,倒不至于老粘着他娘,变得奶声奶气。”林尚书说。

  “啊?”韩问天见他误会了,忙想说清楚,“其实紫儿她是个……”

  “爹——”一个生得极为清秀的小娃儿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漂亮的眼睛里含着两泡泪珠子, “蚊子咬桦桦了,痛痛!”

  林尚书无奈地冲挚友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太娇气了……”

  “小孩子嘛,长大了就不一样了。”韩问天安慰道。

  “爹,我带他到外面玩。”与其留在这听长辈们啰嗦,韩紫潇宁可拖着这个鼻涕虫出去透气。

  “小紫真乖,”林尚书赞赏地点了点头,“桦儿,要带路哦。”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林桦在认出韩紫潇后就已经吓傻了,连什么时候被她率到后花园都不知道。

  “喂!你到一边待着去!”她见四下无人,便嚣张起来。最看不惯这种娇气的贵公子,何况他还看了她的……

  哼!真是满腔怒火蓄势待发!不过她倒不是个无聊恶人,不至于平白再揍这个泪眼糊糊的臭小子。她要练武了,一天不动两下,身子可会不舒服的。

  可怜的林桦睁着一双含怨的细长眼眸,敢怒不敢言地呆站在一个自认安全的角落,盯着她有架有势地摆弄着拳脚。

  她……她真的好厉害喔!难怪那天打得他鼻血流了好多……血……他的视线猛地定在自己的手指上不动,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流……流血血了!哇——痛痛!”

  看来挺秀气的一个娃儿,哭起来嗓门却大得吓人。专心练习的她被他惊得差点“走火入魔”,以为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一回头,只见他盯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哭得好不悲痛。

  “怎么了?”她心急地上前拿过他的手指,这一看气得她脑血直冲,对着他那张“我最悲惨”的脸就是一拳痛接。

  “没用的东西!”才刺了个针孔大小的洞洞,出了丝快看不见的血滴就让他哭成这样?有没有搞错?!

  “呜……”她好凶,脸色好难看,明明被她打的脸颊痛得让他好想放声嚎哭,但又不敢,只试探性地以小狗般委屈的眼神看着她,眼眶里泪水浮动,眼看就要落了下来。

  “不许哭!再掉一滴泪珠子我就揍死你!”

  恐吓果然有效,他闻言立刻噤若寒蝉地收起泪珠,只是更委屈地小声“呜”着,煞是可怜。

  韩紫潇见状白眼儿一翻,“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她拾起他“受伤”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吮吸着。

  他则愣愣地看着她的举动,又看着她撕下干净的衣袖为他包好,一时倒忘了委屈。

  “你也别伤心了,这点小口子,明日便好了!”她拍拍他的头,又走远,练习她的武艺去了。

  林桦歪着他的小脑袋,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凶了……

  没多久后,林尚书一家便从韩问大口中得知韩紫潇原来是个女娃儿!

  一家人大感震惊,不论长相行为,明明都像个男孩子的韩紫潇怎么会是个女的?惠娘更是责备韩问天太粗枝大叶了,还放心不下地硬是将韩紫潇接到林府来住,说是要为她缠足。

  习惯了跑来蹦去的韩紫潇从此一见惠娘跑得比飞还快,可她是小瞧了女人在某些事情上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曾经还有一次她被几位嬷嬷强行按住捆住了双脚,断了几根脚骨,当晚她就忍痛逃回家,并视林府为畏途。

  只有林尚书仍笑笑说:“反正自家人,缠不缠也没人嫌她。”言下之意是,反正嫁也是嫁到林家,没太大关系。但惠娘可不这么认为,女孩家就得有女孩家的样子,那才能拴住丈夫的心,在朋友中也才有面子。她可不会让秋娘的女儿像个野小子似的长大。

  这事情纠纠缠缠之下,便过了三度寒暑,双方都有些心力交瘁,韩紫潇的小脚还是没有缠成,也没变形,只是不再像以前那么步履如飞了。

  一个暖日午后,韩紫潇刚从林府惠娘那儿溜了出来,脚指还一阵一阵地抽着痛。她一屁股坐在石巷口,愤愤地扯掉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她就不明白,裹脚有什么好的?人过得快乐最重要,干吗活在别人的眼光下?真够蠢的!

  爹也真是,从她开始被迫缠足到现在,都三年了,还是一声不吭的,只会说“惠姨是为了你好”!好?好个屁!碍于她是长辈,否则……

  巷内突然传出了清脆的童谣声:

  辘辘转得响,麦子节节长。
  辘辘转得欢,麦子冲破天。
  辘辘转得快,麦子收成袋。
  辘辘叫嘎嘎,麦子进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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