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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因为有太多人等着伺候他,那些替他打扫屋子的“朋友”各个都渴望能为他做任何事,打扫屋子、准备餐饮、洗澡、上床,随便什么都好,就算要他们替他擦屁股,相信他们也会兴高采烈的为他擦。

  所以她唯一的功用就是陪伴他,在他无聊时陪他闲聊五四三,也就是:专供他打发时间之用。

  而那些“朋友”,她猜想是以替他免费工作来换取住宿之处,反正他一个人也住不了那么多房间,光是正屋楼上楼下就够他逛到脚酸了。

  “你根本不需要我来照顾。”换言之,她大可以扔下他回餐厅工作了。

  “胡说,我当然需要。”

  “需要什么?”龚以羚朝起居室另一头质问过去。

  在整栋宅子里,迪卡斯最喜欢流连在这间半开放的起居室里,一面是整排的百叶窗,另两面则是落地窗,窗外有露台,踏出去又是另一番景致。

  此刻迪卡斯就抱着吉他靠在窗边的长榻上,任由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沿着光的痕迹移过去,起居室中央是一台黑亮的钢琴,四周吊挂着高高低低的翠绿盆栽,在柔美的绿意中,飘扬着令人怦然心动的吉他絮语。

  活泼的“爱莉歌莉雅”带给人无限希望与动力,“轻拥慢舞”在清泉般的节奏间感到一丝丝哀愁,彷佛预知这将是场悲恋;在“恋恋茱莉叶”以及“永恒”之中,深情款款的旋律隐藏着沧桑与伤感,倾诉着男人注定流浪的爱情宿命。

  “我需要……”光滑的下巴朝酒柜那边努过去。“那个。”

  “别想!”龚以羚断然回绝。“你现在不适宜喝酒!”

  迪卡斯叹着气停下弹吉他的手。“小姐,我们墨西哥人喝酒就像你们中国人喝茶,也像法国人的红酒文化,随时随地都要来一杯,不过绝不至于喝到烂醉或嗜酒如命,那种事只有美国人才会做。”

  “我知道,我知道,”龚以羚不耐烦地挥着手。“你们墨西哥人真的超爱喝酒,一大早起床先来一杯,朋友见面第一件事也必定是先奉上一杯酒,就算地球要爆炸了,请先喝一杯再炸。而且碰到有人问:要不要来一杯?在答应之前如果不先问清楚‘那一杯’究竟是什么,保证一杯就坑死你!”

  她很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真是被你们打败了,你们墨西哥人无论喝什么烈酒醇酒都好像喝啤酒一样大口大口的喝,还说像我们中国人喝茶,差多了告诉你,才不……咦?你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继续轻拨吉他弦,迪卡斯淡淡微笑。“你的姓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姓。”

  “哦!”被人当面抓到小辫子,龚以羚有点尴尬。“呃,总之,我知道你们墨西哥人爱喝酒,但有时候不行喝就是不行喝,OK?”

  迪卡斯又叹气。“好吧!那点根烟给我总行吧?”

  “烟?”龚以羚考虑一下,再起身到酒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拿过去给他,他却只顾叮叮咚咚撩出一串串音符,仰着无辜的脸对她绽开迷人的笑容,她不禁白眼一翻,拿出烟来替他点燃,再粗鲁地塞进他嘴里,然后回到原先的座位。

  两人大眼瞪小眼。

  吉他持续演绎出宛如水晶般剔透欲碎的细腻情怀,缕缕烟雾后,深沉的瞳眸宛如两潭紫汪汪的幽湖,专注地凝睇在龚以羚脸上,直至最后一颗音符消失,他慢条斯理地拿下香烟置在烟灰缸上。

  “你讨厌我,为什么?”

  下巴轻蔑地扬高,“因为你把女人当玩物!”龚以羚毫不讳言对他的厌恶。

  迪卡斯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表示他了解了,或是承认她的指控。徐徐低眸,他继续弹奏另一首曲子,一颗颗晶亮的音符犹若少女的珠泪般滚落。

  “除了我,你认识另一个这种男人?”

  “没错。”

  “他骗了你的感情?”

  两眼一瞪,“不关你的事!”龚以羚愤然道。

  即使她打死不肯承认,自她的反应上来推测,他已经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她必然是被某个混蛋男人欺骗过感情。

  迪卡斯莞尔,音符倏忽一变,吉他开始发出狂野的声音,强烈的节奏热情如火,十六小节后,醇厚性感的歌声亦轻快地加入,活力十足,魅力四射,令人不由自主地愈来愈振奋,忘却了愤怒,也忘却了烦恼。

  一曲终了,龚以羚忍不住脱口而出衷心的赞美,“你唱得真的很棒!”

  迪卡斯也觉得自己很棒,因为在她一无所觉的情况下,他成功的转变了她的心情。

  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谢谢。”然后瞄了一下手表,又戴上了墨镜。

  “为什么?”龚以羚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老是戴着墨镜?”

  迪卡斯耸耸肩。“因为在墨西哥人眼里,紫色是不祥之色。”

  “可是你的眼睛很漂亮啊!”龚以羚不觉又冲口而出。

  迪卡斯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再次谢谢。”

  在他暧昧的笑容下,龚以羚不禁赧然地别开眼。

  “可……可是你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难不成你随时都要戴着墨镜?”

  “大部分时候吧!”他轻轻拨动吉他弦,漫不经心地回道。“但有些时候不方便戴墨镜,我就只好戴黑色隐形眼镜。”

  “还是不方便。”

  迪卡斯漾起浅浅的笑。“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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