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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抱着酒瓮——进步了,居然用酒瓮喝起酒来了,季清儒眯着两眼努力要看清眼前的景象。

  “你们……是谁?”

  你们?惜惜错愕地左右看看。哪里来的“们”?

  正想扭头看看后面是不是跟来了什么孤魂野鬼,蓦又听见一声响亮的物体倒地声,扭一半的头立刻转回去,旋即忍俊不住失笑。

  那家伙居然坐到地上去,因为醉到抱不起酒瓮,所以干脆把脑袋伸进酒瓮里去学狗喝水,又吸又舔的啧啧有声。

  “你是狗是不是?”惜惜赶紧过去把他的脑袋抓起来,免得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淹死在酒瓮里了。“拜托,你今天不用喝得那么醉吧?上床去睡了啦!让我轻松一天行不行?”

  “你们……说什么?”好奇怪,为什么三个人一起开口,却只有一个声音?

  又你们!

  惜惜摇着头把他拖上床,刚替他盖好被子,突然被他一把抓到怀里去抱住。

  “为什么,嘉嘉,为什么你不能体谅我……”

  喂喂喂,她又不是那个愚蠢的懦弱女人,别抓错人好不好!

  “……二十年的感情,竟然禁不住几年的聚少离多;痴心的爱恋,竟然敌不过几句甜言蜜语……”

  早就跟他说那女人是软弱的废物了嘛!

  “……我不是畜生,能不理会上官家的恩情吗?也是娘坚决不许我在大哥之前成亲,娘的身子不好,我能忤逆她吗?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谁能挽回……”

  他娘亲是另一个软弱的废物!

  “……这般痛苦,这份空虚,究竟该如何排解……”他哽咽了。

  听他痛怀的低诉,惊见他竟然落下她以为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也不太适合出现在他身上的泪水,没来由的,惜惜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胸口随之升起一股奇异的抽痛,这种感觉是陌生的,是令人心神激荡的,更教人无法自已地涌出了满怀温柔,并怜惜地揽住他的脑袋,放软了声音抚慰他。

  “别急,慢慢来,我师傅说的,时间是这种心伤最好的疗药,总有一天你会释怀的。”

  她呢喃着、安慰着,然后,他睡着了,就睡在她胸脯上。

  她停止了呢喃,呆呆睇视着枕在她胸前的脑袋,披头散发,眼眶湿润,还打呼,她傻傻的问自己:

  发生了什么事?

  不到半个月,季清儒又出门了。

  既然上官宇靖已经得到了凌嘉嘉,上官鸿自然不再需要设计逼他离开上官府,但是他自己想离开,想远离这个令他痛苦的环境。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惜惜暗忖,因为这种想法,心头感到非常郁闷,他才离去一天,她就讶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很想念他;再过几天,她更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打听他在哪里,好像有一股难以理解的冲动在逼她去寻找他。

  她是怎么了?

  只不过温柔地抱着他的脑袋,让他枕在她胸前安稳地沉睡了几夜,为何就能让她如此惦念?

  那种陌生的心酸和心痛又是什么?

  为何一天比一天更沉重地压在她心头上,让她一日比一日更喘不过气来?

  她究竟是怎么了?

  “惜惜姑娘,您最近怎都不出苑了?”害她都没得玩。

  “不想出去,不行吗?”烦躁得要死,搞不好一出去就先毒死整个上官府里的人也说不定,那就对季清儒不太好交代了。

  “为什么?”难不成主子又想苦守寒窑十八年了?

  “你问那么多干么?月事来了,不行吗?”惜惜没好气地随口胡诌。

  “月事?”瑞香吃惊地喃喃道。“来了一个月还没结束?”那早该流血致死了不是吗?

  “所以才叫月事啊!”

  “嗄?!”月事是要流一个月的血?那每个月都要一次,这样……不就一整年……不,一辈子都在流血了?

  “少啰唆,陪我去种药草!”

  “欸?现在在下雪耶!”

  “少见多怪!”惜惜嗤之以鼻地轻哼。“有些药草就是得在天寒地冻时才会生长,学着点儿吧!”

  她又不做大夫!

  可是主子头上都顶着“伟大”两个字,而婢子脚底下都踩着“卑微”两个字,所以,瑞香只好委屈地披上风麾陪主子去头顶冰天脚踏雪地。

  “惜惜姑娘。”蹲在一旁,闲着也是闲着,瑞香又开始发挥聒噪的天才了。

  “嗯?”好冷,不过这种三芝雪叶就是得愈冷愈好,没办法,忍着些吧!

  “你知道大少爷又要成亲了吗?”

  挖土一半的铲子蓦然顿住,继而咻一下刷过瑞香眼前,骇得她惊叫一声仰天躺到雪地里去了。

  “你说什么?”惜惜怒吼。

  又来了!

  “我、我说……”瑞香怯怯地爬呀爬得远远去。“大少爷又要成亲了。”

  “他不是才刚成亲吗?”惜惜气急败坏地大叫。

  “对啊!可是他和芙蓉世家的李凤娇早就定了亲,若是不娶人家过门,这怨仇可就结定了!”

  “见鬼,她肯作小?”

  “听说是两头大。”

  “呿!”真不晓得是该替季清儒幸灾乐祸一下好,还是该为凌嘉嘉忿忿不平才好!“我就说嘛!那女人一定会后悔的。”

  “嘉嘉小……呃,不对,是大少夫人因为害喜,最近都躺在床上,好像还不清楚这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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