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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你——”林隽此刻庆幸自己平时饮食正常、作息规律,更不时以运动健身,否则他当下一定爆掉每一条脑血管。

  “我?”江涓涓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自己的手,然后抬头说:“我很好呀。”脸上仍是笑嘻嘻的。

  林隽气不过,猛力转过头不理她。

  他什么时候受过女人的气了?他就要这样糟蹋自己,什么人不好喜欢、不好爱,偏要惹上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瘦女人!

  “好嘛,别生气了嘛,”江涓涓拉住林隽的一只手左右摇晃,语气爱娇,“他是我哥哥呀,拉拉手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恭喜他要结婚了而已,我就不信你都不对你表妹勾肩搭背。”

  “那不一样。”林隽仍是没有回头,但口气却稍稍转缓。

  他低下头,她发觉他的神情正在软化。

  “哪里不一样?”江涓涓跳到他面前,用头顶顶他的下巴,然后再仰起头对着他笑,逼得他不得不将眼光投注在她脸上。

  “唔……”林隽一时无法回答,只好继续皱着眉。

  “我都觉得是一样了,除非你……你对你表妹有不一样的感情?”江涓涓佯装惊恐,双手缩回扶住自己的双颊,很有孟克名画“呐喊”的意味。

  “少胡说八道了。”林隽让她唱作俱佳的表演给逗笑了,伸臂将她揽进怀里,警告她,“以后不许和别人在肢体上那么亲热。”

  江涓涓将头枕着他的肩窝抬头问:“要是又——”

  林隽打断她的话,“我会真的生气,那就不是你今天这样随便逗我便能了事。”

  “好,我会努力想别的方法来让你消气。”江涓涓乖巧地点头,眼底滑过一抹恶作剧的流光。

  “呵!”

  之后很久,林隽才发现江涓涓根本没有答应不再和别人有肢体上的亲热举动……

  第十章

  时光不断的流逝,林隽仍然很忙,忙得要命,但他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伴江涓涓。不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藉口;喜欢的时候,任何人事物都挡不住。没有苦衷、没有困难。

  他甚至在外地出差的途中赶来陪她参加木启华的喜宴,然后再搭晚班飞机回到出差地点,好继续未完的公事。也常在早餐约会之后赶到办公室,做了许多工作,可是每次一抬头,就都好像见到她那双对着他笑的慧黠眼睛。

  今天,林隽急急忙忙办完公事。他助理经手的一份文件出了很大的差错,照道理讲,他应该发很大的脾气,可是不晓得怎么回事,他就是没有多说什么,仅是态度严正地要求助理加速重新处理。

  他的心情异常的好,做事比平时更快而有效率,令温桓及温晓阳感到分外诧异,不过,他们大概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林隽,你觉得黄道吉日就是今天了?”温桓斜倚着林隽办公室的门框,一脸促狭。

  林隽拍拍西装暗袋里的小绒布盒子,笑着回答:“嗯,就是今天了。”

  “急什么,花花世界如此美妙,何苦呢?”温桓坏坏地笑,说了一句他婚前林隽曾劝过他的话。

  “少啰嗦!”林隽从善如流,回答的话正是温桓当初所回答的。

  江涓涓看着林隽,眼睛里满满都是恋念、爱念,是一种非常柔和的惆怅。

  他的头发因沾满血而僵硬,呈暗红色,而且竖了起来,他的眼睛四周则呈现黑色与蓝色。他靠坐在床上,像服过麻药般不知身在何处。她趋前握住他的手。

  虽然他看起来像个她不认识的人,但他的笑容对她有相当的影响力,她的眼睛简直完全离不开他。

  “还好,只是些皮肉外伤……医生说先住院观察一个晚上,如果没事,就可以回家了……”江涓涓红肿着双眼,强忍住不呜咽出声。

  林隽温和地安抚她,“别哭了,我人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吗?”他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却办不到,因为他的另一只手臂裹满纱布,并被固定在床上,点滴架上的药水正经由透明胶管进入他手臂血管中。

  “浑身是伤,哪里好端端的了?”江涓涓瞪了他一眼,眼眶里的泪珠因眼球转动而滚落。

  还好他有系安全带、还好安全气囊发挥作用、还好……还好……

  傍晚,当她站在街角侧着身,朝驾车而来的他笑着招手时,看到他突然猛踩油门越过她,撞向一堆自货车上翻落的木材,以避免她被掉落的木块压伤。霎时,她感到像是突然有一把老虎钳夹住她身上每一条血管,血液完全无法流向心脏——三分因为惊吓,七分是因为他的危险行为。

  若不是路人强力拉着她,等尘埃落定后才放她靠近,她一定当场就扑向前去。在救护人员想尽办法要将他由车中救出时,她边大声唤着他的名字要他保持清醒,边看到他的车子前端整个扭曲,与挡风玻璃挤成一团,驾驶座凹陷成像是没有牙齿的嘴巴。最后,车门被油压剪撬开,与车身中央部分一起剪断,才将他整个人给拖了出来。

  林隽受不了看见江涓涓的眼泪,他轻声说:“你可知道,要是你发生不测,我会有什么感觉?”

  “不会太好。”江涓涓垂下眼睑,以指尖拨掉下眼睫上的一滴泪。

  “会要我的命的,真的,我发誓。”林隽咬牙地说。木材即将压倒她的情景不断在眼前恐怖地播放,他想来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江涓涓没有说话,仅是暗地里将他的一字一句细细地咽进自己身体内。

  林隽突然转移话题,“双木2号——”

  “它受了重伤。”其实应该是死翘翘了。但江涓涓不愿意在这时候令林隽难过,所以回答得避重就轻。

  林隽听得出来江涓涓话里的含意,心头很难受,但他仍挤出一个微笑——牵痛脸部肌肉的微笑,备感安慰的说:“你没事最重要。”

  “傻瓜……”江涓涓再也忍受不住,号啕大哭了起来。

  高级洗车厂的自动洗车设备会帮顾客把车送上轨道,让一些穿上夏威夷草裙似的机器打上一层肥皂,再由喷射器喷出细细的水柱洗清车子表面。很快的,在一阵热气烘乾后,有人会进车里把车开到旁边空地上,由专人吸尘、上蜡、磨光等等。

  “你为什么皱眉头?手很痒,想自己动手洗车、打蜡,对不对?”江涓涓发现林隽死盯着洗车厂工作人员的一举一动。

  林隽动动纱布外的手指,还真感到指尖有点发痒。

  “这是我妈妈的车,又不是你的车,你别一看到车就想洗行不行?”江涓涓望着林隽仍青青紫紫的眼眶和脸颊,直觉这是难得没人会多看他几眼的时刻。她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自从林隽车祸之后,江涓涓便每天负责开车接送他上下班,就算他不同意也不行,因为她非常坚持要让他见识一下她的开车技术——虽然他并不是很满意,而且她也想多些机会照顾他。

  连着几天,她接他下班回家后,会张罗些简易的熟食给他当晚餐,之后再替他裹着纱布的伤处包上保鲜膜和塑胶袋,然后进浴室为穿着短裤的他刷背。刚开始,她既慌张又害羞,老是不小心弄湿他的伤口——不过主要是因为他总是不规矩,在满是泡沫的浴室里对她又亲又抱——后来她便得心应手了些。

  “你今天又撞到墙角了?”林隽瞥了一眼早上还未出现的保险杆凹痕。

  “轻轻的、小小的擦撞一下下而已啦。”江涓涓吐吐舌头,有点难为情。

  林隽的心在拉锯、在挣扎,他该不该告诉她,其实他的伤早已没什么大碍,而由温桓代购的双木3号也已停在家中车库里,他早就可以自行开车上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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